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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知让斟酒的手一顿，抬头瞠目：“娘子……你怎么知道……”
云端月偏身坐在了榻上：“这个节令，只有给宫里进贡的进鲜船上才有这样的新鲜的南方果子，你一个从九品的教坊司司乐，怎么可能弄得到？”
里间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云端月怔忡了一下，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陈保拱了拱手，笑出一脸褶子，目光却不停在云端月身上游走：“不是咱家还是谁呢？没想到娘子还记着咱家，真是三生有幸！”
云端月被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猥琐目光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欠身福了一礼：“陈公公，卑下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陈保一个眼神，范知让反应了过来，一抬手，几个侍从关上了门，云端月惶然转身怒视陈保：“你好大的胆子……”
陈保并不生气，笑嘻嘻上前将脸凑了过来：“娘子是想说，咱家是不是不要命了，敢碰关宁王的女人，是吗？”
云端月被逼到角落，下意识抬手朝着那张肥白的脸抡起了胳膊，却不想手腕被范知让牢牢扣住了，她转头瞪着范知让：“这就是你所谓的伯牙子期情谊……”
范知让冷笑一声：“娘子还当自己是关宁王府的人吗？除夕大宴上关宁王可曾看过你一眼？你以为进了关宁王府一趟，就能洗去你一身风尘吗？娼妓就是娼妓，今日也好叫你认清自己。”
他狠狠一甩，将她甩在了陈保怀中，云端月挣扎着推开了陈保，朝着门口冲去，范知让一个跨步堵在了门口：“你一个弃妇，陈公公是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哪里配不上你这等残花败柳？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保朝范知让摆摆手：“女人嘛，都是这样，办事之前都得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来，这才有意思，不必跟她费口舌，捆起来扔进去，当年被关宁王抢了先，这些年让咱家好生惦记，今日总算能如愿了，这回多亏了范司乐……”
范知让看着惶然无措的云端月，虽是带着目的刻意接近，可这半个多月相处下来，若说没有一点心动那是假的，但是那一点儿心动还不足以跟前程相比，有了陈保助力，今后必然能平步青云。
他咬咬牙，谄笑着说是，“还是公公有法子……”
……
陈保打开了自己的小包裹，一一向云端月展示自己的宝贝：“云娘子，真正懂得疼人的还得是我们这些阉人，那些狗男人仗着自己底下的二两肉，只顾着自己快活，跟我一次，你才知道做女人是什么滋味，你瞧，这可都是宫里的物件，连你们烟波楼都没有……”
云端月手脚被捆，动弹不得，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剥去自己的外衣……
一声门窗破开的巨响吓得陈保手一抖，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敏捷灵巧的身影己经跃了进来。
陆星辞抬起一脚，将这白胖太监踹出了窗户，“噗通”一声后，船上的人纷纷叫嚷着跑了过来……
陆星辞干净利落地抽出一把匕首，将云端月身上的绳子割断，来不及回应她惊讶的目光，拉起她纵身一跃，在范知让冲进来之前，从另外一侧的窗户跳了出去。
正月里的湖水刺骨寒冷，云端月不会凫水，陆星辞拖着她在水中艰难前行，不过几十丈的岸边竟像是永远也游不到头似的。
把陈保救上岸，范知让忙腾出手来追她们，几艘舢板快速驶来，迅速包围了她们……
陆星辞大口喘息，茫然西顾……
云端月不顾陆星辞阻拦，扒着船舷看向范知让：“放她走，我跟你回去！”
范知让伸手将她拉上了船，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云娘子，我待你是真心的，可我一个小小的司乐，想要给你赎身就是天方夜谭，伺候好了陈秉笔，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若顺利升迁，定会娶你为妻，不会嫌弃你过往的种种……”
陆星辞“呸”地一声，响亮地吐出一口湖水，“你这'真心'堪比药铺里的黄连汤，苦得阎王殿前看门狗都嫌腌臜，当年将绿腰姑娘送进上峰房中之前，您那盟誓比庙里菩萨的金身还亮堂。如今倒腆着脸谈真心？就不怕绿腰夜里找你索命……”
范知让惊得瞠目结舌：“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绿腰？”
陆星辞冷笑一声，这便是她从前身份上的便利，别说京都官员们的这些小动作，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些官员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
范知让科举屡次落榜，便花钱捐了一个国子监的生员，但生员就是买个名份，想要从生员进入官场是很难的。绿腰乃是前朝东宫冼马的女儿，先帝夺位后被充入教坊司，因生的貌美且博学多才，15岁那年夺得花魁，范知让甜言蜜语哄得绿腰为她守身，只等他有朝一日得遇大赦和他结为夫妻，而他竟然将绿腰灌醉送给了当时礼部侍郎，这才混上了如今的教坊司司乐一职。
她冲云端月道：“端月姐姐，今日大不了葬身这湖中，也好过便宜了这畜生和那阉人……”
云端月俯身看向陆星辞，面如死灰，艰难扯出一缕笑意：“真没想到来救我的人会是你，你的这个人情，下辈子我再报！”
也不等陆星辞回答，她吩咐范知让留下一艘舢板给陆星辞，自己随着范知让朝着楼船方向去了。
陆星辞扒着船舷爬了上去，浑身冻得首打哆嗦，她拢着手哈气，望着楼船焦急万分，刚才她匆匆看了一眼，船上的那些小厮和家丁都没什么功夫，她拼一拼还是有希望的，只是现在冻成这样，功力施展不开！
哗哗的水声传来，陆星辞回身望去，一艘同样富丽堂皇但体型更大的船正转过弯道驶来。
船的速度极快，陆星辞怔愣期间，船己经从她身边掠过，横亘在了楼船和云端月乘坐的舢板之间。
陆星辞手忙脚乱划动船桨跟了过去，一个男子被众人簇拥着从船舱中出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