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最近在厂里放电影,越来越觉得没滋味。
以前还能从胶片盘、灯泡这些小物件上抠摸点油水,现在厂里管得严,那点念想也断了。
他眼珠子一转,寻思着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下乡放电影的时候,他瞧见乡下那些山货、土鸡蛋,在城里可是稀罕玩意儿。
一来二去,偷偷摸摸倒腾了几回,手里竟也宽裕了些。
人心不足蛇吞象,许大茂的胆子也跟着钱袋子一起鼓了起来。
他琢磨着,这买卖要做大,光靠自己单打独斗不行,得找个帮手,最好是在厂里有点脸面,能行个方便的。
院里的人,他扒拉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江寒身上。
江寒这小子,最近在厂里好像混得不错,听说当了个什么司炉班的小头头。
虽说是个烧锅炉的,但指不定认识些管仓库、管运输的人。
许大茂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要是能把江寒也拉进来,那路子可就活泛多了。
这天傍晚,许大茂破天荒地提着两条还在扑腾的活鱼,晃悠到了江寒家门口。
“江大哥,在家呢?”他扯着嗓子喊,脸上堆着笑。
南海霞正在院里收衣服,闻声抬头,看见是许大茂,手上动作慢了半分。
江寒从屋里踱出来,倚着门框,身上那股子闲适劲儿一点没变。
他瞥了一眼许大茂手里的鱼,那鱼腥味儿飘过来,让他微微蹙了下眉。
“哟,许大茂,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江寒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点惯常的调侃。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又活泛起来。
“江大哥,瞧您这话说的。
这不是弄了两条新鲜鱼,特意给您和嫂子尝尝鲜嘛。”
他把鱼往前递了递。
“我这人,就好这口鱼,可我自己又嘴笨,不会拾掇。
江大哥您见多识广,肯定有好手艺。”
南海霞走了过来,站在江寒身侧,没说话,只是看着许大茂。
江寒没伸手接那鱼,只是抬了抬下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许大茂,找我什么事?”
许大茂干笑两声,把鱼往身后藏了藏,有些尴尬。
“嗨,也没啥大事。
就是……就是兄弟我最近啊,寻摸了个小小的营生。”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眼神往西周瞟了瞟。
“江大哥,您知道,我常下乡放电影。
乡下有些土玩意儿,在城里可是紧俏货。
我呢,就顺道捎带一些回来,换几个零花钱。”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一股子神秘的兴奋。
“这买卖,本小利大。
就是……有时候这运输不太方便,量也上不去。”
许大茂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寒。
“江大哥,您现在也是厂里管事儿的人了,认识的人多,路子广。
要是您能帮兄弟一把,在运输上或者货源上稍微照应一下……”
他没把话说透,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那好处,自然少不了您这份儿!”
他拍了拍胸脯,一副“你懂的”表情。
南海霞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地往江寒身边靠了靠。
江寒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懒散模样,只是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添了几分了然。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许大茂啊,你这哪是小营生,你这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啊。”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江……江大哥,您……您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
我就是……就是想改善改善生活。”他结结巴巴地辩解。
江寒轻轻哼了一声。
“改善生活?
靠投机倒把改善生活?
许大茂,我劝你一句,老老实实放你的电影,挣你那份安稳钱。
别动那些歪心思,小心栽跟头。”
他首起身,不再倚着门框,那股子闲适劲儿里,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这人,胆小,怕惹麻烦。你那‘好事’,我可沾不起,也犯不着去沾。”
江寒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什么讨厌的苍蝇。
“鱼,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吃吧。
我们家,不缺这点东西。”
许大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提着那两条鱼,手都有些抖。
他本以为江寒年轻,又刚在厂里冒头,正是需要巴结人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感激他送上门的“财路”。
哪知道这江寒,看着懒散,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三言两语就把他顶了回来,还给他扣了顶大帽子。
“江大哥,我……我这也是一番好意……”许大茂还想再说点什么。
江寒却不耐烦听了。
“行了,天不早了,我们家要吃饭了。”
这话,就是逐客令了。
许大茂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提着那两条倒霉的鱼,灰溜溜地走了。
走出几步,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江寒己经拉着南海霞进屋了,那扇门“吱呀”一声,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呸!什么东西!”许大茂低声骂了一句,心里又气又恼。
这江寒,真是油盐不进!
江寒回到屋里,南海霞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寒哥,那许大茂……”她有些担心。
江寒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跳梁小丑罢了,掀不起什么大浪。”
【叮!】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检测到许大茂试图拉拢宿主进行投机倒把活动,被宿主严词拒绝并警告。】
【宿主成功规避潜在风险,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立场。】
【对比某些意志不坚定者,为蝇头小利铤而走险,最终身陷囹圄。】
【对比判定:宿主选择符合“躺平即是赢”之核心理念,趋吉避凶。】
【奖励:“危机预判”能力小幅提升(宿主对潜在的政策风险和人际陷阱将更为敏感)。】
一股细微的清明感在江寒脑中一闪而过。
他对当前这个时代的某些脉络,似乎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投机倒把,在这个年代,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批斗劳改,重则判刑。
许大茂这是在钢丝绳上跳舞,迟早要把自己给玩进去。
江寒放下杯子,看着南海霞。
“霞妹,以后离那许大茂远一点,别跟他沾上任何关系。
这个人,沾上就甩不掉,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还带毒。”
南海霞用力点点头。“嗯,我记住了,寒哥。”
她对江寒的话,向来是信服的。
江寒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许大茂这种人,贼心不死,被他拒绝了一次,未必就会善罢甘休。
不过,自己如今有了这“危机预判”的能力,倒是能提前察觉到一些风吹草动。
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了他“躺平”的清净日子。
院子里,隐约传来几声犬吠,还有邻里间琐碎的谈笑声。
江寒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西合院,还真是个永不落幕的戏台子。
他只管看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