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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漕船解缆启航。巨大的木船在船工们整齐的号子声中缓缓离岸。李云枫三人站在船舷边，望着渐渐远去的张秋渡，那喧嚣的烟火气被粼粼波光取代。混浊的汴河水拍打着船舷，带着一路向东奔流的宿命感。
船上空间拥挤，堆满了麻袋、木箱和各种气味混杂的货物。同船的除了船工，还有几个行商模样的乘客，以及一个带着两个小徒弟、背着药箱的游方郎中，一个抱着琵琶、神色略带愁苦的卖唱盲女。
船行平稳。李云枫靠在货物堆上，闭目养神，实则【系统】在疯狂录入沿途水文地理数据，推演汴梁城防和可能的商业布局。陈天行则蹲在角落，用一块磨刀石仔细打磨着他那把宝贝砍刀，符文在刀刃上若隐若现，引来旁边几个船工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张子翔最活跃，很快和船上的人打成一片。他跟船工聊漕运的辛苦和沿途趣闻，跟行商打听汴梁的物价行情，甚至跟那个游方郎中聊起了跌打损伤的草药（试图偷师点【百工图谱】没记载的偏方），还帮那个盲女调了调琵琶的弦。
盲女感激地摸索着，轻轻拨动琴弦，试了几个音。琵琶声清越，在船行水声中别有一番韵味。
“姑娘，你这琵琶，音色极好。”张子翔由衷赞道。
盲女微微低头，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家传的老物件了…奴家姓李，小字三娘。敢问恩人…”
“我叫张子翔。”张子翔笑道，“举手之劳。李娘子这是去汴梁谋生？”
李三娘点点头，又轻轻摇头，愁绪爬上眉梢：“去投奔一个远房表亲…也不知…能不能寻到。”她的琵琶声又起，这次带上了几分哀婉，唱的是时下汴梁流行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歌声清丽，带着漂泊无依的哀愁，在河风中飘荡。
听着这歌声，看着两岸缓缓掠过的田野村落，张子翔心中那份穿越者的疏离感似乎淡了些。这就是真实的北宋，有市井的喧嚣，有行路的艰辛，有小人物的挣扎，也有歌声中的风雅与哀愁。
船行一日一夜。第二天傍晚时分，前方水气蒸腾，地平线上，一座无比庞大、仿佛盘踞在大地上的巨兽般的城池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显现。
城墙高耸入云，望楼林立，旌旗在风中猎猎。城门前，汴河在此汇入更大的水系，河道骤然开阔，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码头上人声鼎沸，喧嚣声浪即使隔着数里之遥也隐隐传来。无数条道路如同血管般从各个城门延伸出来，车马人流，络绎不绝。
“汴梁！到啦！”船工们兴奋地喊着。
李云枫猛地睁开眼，站首身体。陈天行也收起了磨刀石，握紧了刀柄。张子翔停止了和船工的闲聊，望向那座沐浴在金色夕阳中的煌煌巨城。
震撼！无比的震撼！远比《东京梦华录》文字描述和系统扫描的平面图要恢弘、要鲜活！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属于百万人口超级都市的磅礴气势！
这就是大宋的心脏，世界的中心——东京汴梁！
然而，李云枫的【系统】视野中，在那繁华的表象之下，无数代表潜在威胁的红色光点如同繁星般在城内各处闪烁。特别是靠近皇城和权贵聚居区的方向，红光最为密集。其中，一个标注着“高世德/丰乐总号（在建）”的巨大红点，如同毒瘤般，盘踞在代表“樊楼”的蓝色光点正对面，格外刺眼！
“终于到了。”李云枫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摸了摸怀里贴身藏着的几块碎银子和那本《东京梦华录》，又掂了掂褡裢里沉甸甸的铜钱串——这是他们在北宋打拼几个月积累的全部资本。
“兄弟们，”他看向张子翔和陈天行，眼神锐利如初，“收起感慨。真正的战场，就在眼前。”
“第一步，”李云枫的目光投向那座灯火渐次亮起的庞大都城深处，“在樊楼的眼皮底下，找到我们的‘桥头堡’。”
漕船缓缓靠向人声鼎沸的东水门码头。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汴梁城那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浓郁的、属于权力与财富中心的特殊气息，将三人彻底吞没。
东水门码头的喧嚣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三人吞没。空气里混杂着汗味、鱼腥、劣质油脂、香料、马粪以及无数种难以名状的气味，形成一股属于汴梁的、独树一帜的“都市气息”。脚夫们赤裸着古铜色的脊梁，喊着号子，扛着比人还高的货包在跳板上来回穿梭，沉重的脚步震得木质栈桥吱呀作响。船老大们粗声吆喝，指挥着卸货。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与讨价还价声、牲口的嘶鸣、孩童的哭闹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都市交响曲。
李云枫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超级金融分析系统】的被动扫描瞬间过载，视野边缘代表“人流量”、“潜在交易”、“风险点”的数据流瀑布般刷屏，几乎要宕机。他赶紧集中精神，强行关闭了大部分非核心扫描，只保留基本导航和威胁预警。
“我滴个乖乖…”陈天行张大嘴巴，像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绵延不知尽头的巨大城墙，还有城门口那穿着鲜明号衣、手持长枪、眼神锐利的守城兵卒，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这比鸟巢体育馆还大啊！这得多少人才住得满？”
张子翔则深深吸了一口这“复杂”的空气，【万物通晓】如同灵敏的雷达，自动过滤着庞杂的声波信息流，努力分辨着有用的情报：“…城西马行街的布匹又涨了三文…”“…樊楼新出的‘酥山’冰点，要价一贯钱一份！抢钱啊！”“…高衙内昨儿在潘楼街又强纳了王记绸缎庄掌柜的闺女…”“…听说金水河那边闹水鬼，捞上来的人脸都青了…” 信息碎片化却无比鲜活，勾勒出这座巨城繁华表象下的暗流涌动。
“别愣着了，跟上。”李云枫定了定神，拍了拍两人肩膀，率先扛起一个装着蒸馏核心部件的油布大包裹，沉甸甸的压感让他瞬间回到现实——生存第一站，找个落脚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