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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喙崖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一只猛禽的喙，险峻地刺向天空。亚瑟仰头望着这条狭窄的山路，胃部不自觉地收紧。山路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另一侧则是万丈深渊，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日落前必须过去，"莉亚指着山路上方，"晚上会有石像鬼活动。"
"石像鬼？"亚瑟握紧了黑剑的剑柄。
"不是真的石像鬼，"莉亚摇头，"是走私者给巡逻机械起的绰号。奥术王国在边境布置的自动防御装置，外形像石像，会攻击任何未经许可的通行者。"
她从行囊中取出一小瓶银色粉末，倒出一些抹在自己和亚瑟的衣领上。"星尘粉，能干扰机械的侦测。但效果只有两小时，我们得抓紧。"
亚瑟闻了闻衣领上的粉末，有种奇怪的金属味。"你准备得很充分。"
"职业习惯，"莉亚简短地回答，然后踏上狭窄的山路，"跟紧我，别往下看。"
亚瑟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最初的几十步还算平稳，但随着高度增加，风越来越大，吹得人摇摇欲坠。亚瑟的靴子踩在湿滑的石面上，不得不放慢速度。
"快点！"莉亚回头催促，"天快黑了！"
就在这一刻，亚瑟的脚下一滑，几块碎石滚落深渊。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岩壁，但手臂上的蓝色纹路突然一阵刺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我！"莉亚的声音因用力而紧绷。
亚瑟抬头，看到莉亚半个身子探出山路，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岩壁上一处凸起。她的脸因用力而涨红，红发在狂风中飞舞，但抓着他的手稳如铁钳。
一秒钟的犹豫闪过亚瑟脑海——这是个机会。如果他现在挣脱，就能摆脱这个带他去未知命运的奥术师，回到自己熟悉的流浪生活。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本能让他反手握住了莉亚的手臂，借力爬回了安全区域。
两人瘫坐在狭窄的山路上，大口喘息。莉亚的手腕被亚瑟抓出了几道红痕，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检查了一下亚瑟的状况，然后继续前进。
"谢谢，"亚瑟跟上去，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你本可以松手的。"
莉亚头也不回："我发过誓。"
这个回答让亚瑟胸口发闷。又是那个誓言，那个对死者的承诺。他忍不住问："如果没有那个誓言，你会松手吗？"
莉亚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前行。"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愚蠢？"
"因为事实就是我没有松手，"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而'如果'从来都不存在。"
亚瑟没有再问。山路逐渐变宽，最终变成一片相对平坦的岩台。莉亚示意停下休息，从行囊中取出水袋和干粮。
"吃点东西，"她递给亚瑟一块硬面包和一片干肉，"过了这个岩台，下山路就好走多了。"
亚瑟接过食物，默默咀嚼。面包硬得像石头，但饥饿让它变得美味。他偷瞄莉亚的侧脸，发现她正望着远方的落日，紫罗兰色的眼睛映着余晖，闪烁着难以解读的情绪。
"你的老师，"亚瑟突然开口，"她是怎么死的？"
莉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声音保持平稳："索伦亲手杀的。她发现了他的研究...关于如何打开大型虚空裂隙。"
"所以你恨他。"
"不只是恨，"莉亚转过头，眼中的光芒让亚瑟不自觉地后仰，"我要阻止他完成老师没能阻止的事。而你，亚瑟·星脉，可能是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亚瑟移开视线："我只是个铁匠学徒，连自己的剑都控制不好。"
"但你今天控制住了，"莉亚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在山路上，当你滑倒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去抓岩壁，而不是爆发奥术剑魂。这说明你在学习控制本能。"
亚瑟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生死关头，他的第一反应不再是依赖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看那边，"莉亚指向远方，"能看到奥术王国的边境灯了吗？"
亚瑟眯起眼，在暮色中隐约看到一排微弱的蓝光，像星辰般点缀在地平线上。"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第一站而己，"莉亚收起剩余的食物，"星辰议会总部在首都白塔城，还要走西天。但边境城有我的联络人，能帮我们安全通过检查站。"
亚瑟没有立即回应。西天...西天后他可能就要面对那些能决定他命运的议会长老们。这个念头让他胃部绞痛。
"你在害怕，"莉亚突然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亚瑟苦笑："谁会不害怕？我连你都不能完全信任，更别说整个议会了。"
出乎意料的是，莉亚点了点头："明智的怀疑。但..."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但不是所有奥术师都像索伦。我老师...她相信星辰之力应该用来保护，而不是征服。"
"那你呢？你相信什么？"
莉亚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她将右手放在左胸上方，手指微微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我信仰星辰之道，平衡与守护之道。索伦背叛了这个信仰，但并不意味着信仰本身是错误的。"
这个回答听起来像是重复过无数遍的信条，但莉亚说出口时，眼中却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莉亚从行囊中取出一小块发光的水晶，提供微弱的照明。"该走了，趁石像鬼还没开始巡逻。"
下山的路确实如莉亚所说好走许多，但亚瑟的心思却比山路更加崎岖。每靠近奥术王国一步，他的不安就增加一分。莉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刻意放慢了脚步。
"亚瑟，"她突然说，"到了边境城后，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不会强迫你去议会。"
亚瑟惊讶地看着她："但你的誓言..."
"誓言是保护你，"莉亚首视前方，"不是绑架你。如果你选择另一条路，我会尊重...虽然我认为那是个错误。"
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坚定又脆弱，让亚瑟想起灰岩镇的老约翰——那种为了信念不惜一切的固执。
"莉亚，"亚瑟停下脚步，"如果我跟你去议会...你能保证不让他们囚禁我吗？"
莉亚转过身，月光在她的银星徽章上流转。"我不能保证议会的一切决定，"她坦诚地说，"但我能保证，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他们会先过我这一关。"
这个回答不是亚瑟想要的，但可能是他能得到的最诚实的答案。他点点头，继续前行。
深夜时分，他们终于抵达山脚，找到一处隐蔽的凹洞过夜。莉亚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警戒符文，然后裹紧斗篷准备休息。
亚瑟靠着岩壁，望着远处边境城的蓝色灯火。星银戒在手指上微微发热，提醒着他体内沉睡的力量。他想起莉亚在山路上没有松开的手，想起她说"我信仰星辰之道"时的眼神。
信任不是一蹴而就的，亚瑟意识到。它像这条山路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有时前进，有时滑倒，但必须继续前行。无论他最终是否前往议会，至少此刻，他不再怀疑莉亚的诚意。
"明天就能到边境城了，"莉亚在睡意朦胧中说，"睡会儿吧，我守第一班夜。"
亚瑟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低语——不是莉亚的，也不是老约翰的，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深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他血脉深处的记忆。
"星脉...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