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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怀表尸检报告紧贴着白砚秋的胸口，如同揣着一块燃烧的寒冰。厉铮那只摊开的、沾满白色粉尘的手掌近在咫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血腥的寒意。书房里弥漫的刺鼻粉尘气味尚未散尽，碎裂的古董残骸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厉家秘密破碎的回音。
“现在。交出来。”厉铮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凝固的空气里。
白砚秋仰头看着他。粉尘沾染在他凌厉的下颌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风暴在无声地积聚，暴戾之下，是触及核心秘密后的震惊和一种被背叛的狂怒。她护着口袋的手收得更紧，指尖几乎要嵌进皮肉。
“交出来？”她的声音因为粉尘刺激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嘲讽，“交给你，然后像这张纸一样，被锁进抽屉，或者……被炸成粉末？”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点U盘焦黑的残骸。
厉铮的瞳孔猛地收缩！白砚秋的反抗和指控，像一把盐狠狠洒在他被尸检报告撕裂的伤口上！他周身散发的寒意瞬间降至冰点，那只摊开的手掌缓缓攥紧，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铮儿！咳咳……砚秋……你们……没事吧？”
老夫人虚弱而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轮椅滚动的声响，从门外传来。冯妈惊慌的声音紧随其后：“老夫人！您不能进去！里面全是灰……”
门被再次推开一条缝隙。老夫人坐在轮椅上，被冯妈推着，苍老憔悴的脸上满是惊惧和担忧，浑浊的目光在满室狼藉和两个浑身粉尘、对峙僵持的人影间慌乱地扫视。当她看到地上碎裂的怀表外壳时，瞳孔骤然放大，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
“我的……怀表……”她的声音颤抖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悲痛。
厉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最后剐了白砚秋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未完待续”的意味。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转身走向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老夫人探究的视线。
“没事，母亲。一点小意外。”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冯妈，送老夫人回去休息。这里需要清理。”
“可是怀表……”老夫人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地上的碎片。
“我会处理。”厉铮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示意冯妈立刻带老夫人离开。
门再次关上。书房里只剩下白砚秋和重新转过身、面沉如水的厉铮。但老夫人刚才那一声悲痛欲绝的“怀表”，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轻轻拨动了一下。厉铮眼中的狂怒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冰冷。
“滚回你的房间。”他不再逼问那张纸，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刚才的生死对峙和惊天秘密从未发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白砚秋没有争辩。她扶着冰冷的书桌边缘，艰难地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粉尘，在厉铮那如同实质般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一步一顿地离开了这片狼藉的战场。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落锁声清晰传来。白砚秋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的心跳几乎要撞碎胸腔。她颤抖着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带着陈旧纸张和一丝血腥气的尸检报告单。
尸 检 报 告
姓名：厉海东
性别：男
年龄：48岁
死亡时间：2003年10月29日 21:15
死亡地点：厉宅主卧
初步结论：急性砷中毒（砒霜）
毒物来源：疑似饮用茶水中检出高浓度三氧化二砷
签名医师：张正清
尸检单位：仁和医院法医病理科
张正清！
仁和医院现任副院长！主管行政和后勤！更是即将退休的老院长周明远极力推荐的下一任院长人选！
二十年前，他竟然就是负责厉海东尸检的法医！而且签下了“急性砷中毒”的结论！
砷中毒！投毒！
厉海东根本不是死于什么意外！他是被谋杀的！就在S7工程事故发生的同一天晚上！
而签下这份报告的人，如今位高权重！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链条在白砚秋脑海中瞬间成形：厉海东死于投毒（砷中毒）→ 尸检报告被张正清签署 → 报告被刻意隐藏（甚至可能篡改）→ 藏在老夫人怀表夹层 → 厉父死亡与S7事故时间高度重合 → 弟弟白砚声因S7事故被构陷 → 林小乐死于毒导管（瑞康/苏晚晴/厉振山）→ 张正清作为仁和现任高层，与厉振山是否有勾结？他当年在尸检报告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突破口，就在二十年前的原始尸检档案！那里可能有更详细的记录，甚至……被隐藏的线索！
她立刻拿出私人手机，再次拨通陈墨的加密线路。
“砚秋？你怎么样？厉宅爆炸的传闻是真的？”陈墨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立刻！绝密！”白砚秋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仁和医院法医病理科，2003年10月29日，厉海东的原始尸检档案！操作人张正清！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到存放地点！注意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陈墨的声音凝重起来：“厉海东？厉铮的父亲？张副院长？……明白了！等我消息！”
等待的时间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着压抑和未知的恐惧。白玉观音在梳妆台上，低垂的眼睑震动频率似乎更快了，如同毒蛇兴奋的吐信。
首到深夜，陈墨的信息才姗姗来迟，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地址：
“档案在老院区地下二层B区7号冰柜。保管员老赵，自己人。小心，有尾巴。”
后面附着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早己废弃多年的仁和老院区地下停尸房的详细地址。
老院区！废弃停尸房！B区7号冰柜！
白砚秋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又看了一眼房门。厉铮的“禁足令”形同虚设，她必须出去！
凌晨两点。厉宅死寂如墓。
白砚秋换上深色衣物，如同暗夜幽灵，利用早己摸清的监控盲区和换岗间隙，悄无声息地潜出厉宅。手腕上的芯片定位只能显示在厉宅范围内，她必须在被察觉前往返！
废弃的仁和老院区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残骸。破败的大楼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残留气息。白砚秋根据陈墨的指引，找到一处坍塌的围墙缺口，钻了进去。
通往地下的楼梯锈迹斑斑，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埃味道。应急灯早己损坏，只有她手中微型手电射出一道惨白的光柱，在无尽的黑暗中切割出有限的光明。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如同敲击着棺材板。
地下二层。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浓烈的福尔马林混合着更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苦杏仁味？扑面而来！
白砚秋的心猛地一沉！她握紧了手电和随身携带的解剖刀（从医疗包中取出），屏住呼吸，猛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血液倒流！
档案室一片狼藉！文件柜被暴力拉开，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有些被撕碎，有些被踩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新鲜血腥味！
而在地上，一个穿着褪色蓝色工装制服、头发花白的老人，蜷缩在血泊之中！他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嘴巴大张，脸色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樱桃红色！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他的身下，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是保管员老赵！
白砚秋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快步上前，蹲下检查。颈动脉无搏动，瞳孔散大固定。尸僵尚未形成，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她迅速掰开老赵捂着喉咙的手——颈部有明显的扼痕，但并非致命伤！真正的死因……
她的目光落在老赵那呈现樱桃红色的脸上，鼻翼间那股极其微弱的苦杏仁气味瞬间变得清晰！
氰化物中毒！急性！高浓度！致死速度极快！扼痕只是障眼法！
凶手刚走不久！目标就是厉海东的尸检档案！
白砚秋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角落那一排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般沉默矗立的停尸冰柜！B区！7号！
她不再犹豫，冲到B区冰柜前。7号冰柜的把手挂着一把老式的黄铜挂锁。锁孔有新鲜划痕！被人撬开过！
白砚秋用解剖刀尖轻易挑开损坏的锁芯，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沉重的冰柜门！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福尔马林气味的白雾瞬间涌出！手电光柱穿透雾气，照亮了冰柜内部。
冰柜里，并非想象中的尸骸或档案盒。
只有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白色长裙、身形纤细、面容栩栩如生、如同沉睡般的女人“遗体”。
她的皮肤在低温下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青白，长发披散，眉眼精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的美感。她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神态安详得近乎诡异。
是厉铮的生母！白砚秋在资料照片上见过她年轻时的样子！
然而，白砚秋的瞳孔却在看清“遗体”的瞬间，骤然收缩成针尖！
不对！
那“遗体”的皮肤质感……过于完美，缺乏低温下应有的细微冰晶和脱水褶皱！而且，福尔马林气味虽然浓烈，却更像是刻意喷洒在表面，而非长期浸泡！
这不是真人！
这是一具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极其逼真的……蜡像！
就在这时，手电光柱无意间扫过蜡像交叠在腹部的双手。
她的右手，并非空握。在青白冰冷的蜡质手指间，赫然紧紧抓着一顶东西！
一顶深蓝色的、沾满了暗褐色污渍和灰尘的……工程安全帽！
安全帽的帽檐边缘，用白色的油漆（或者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模糊却依旧可辨的字：
“监理”
监理！
S7工程事故的关键人物！弟弟白砚声被构陷的突破口！厉父死亡的同日目击者？
蜡像生母……手握监理的安全帽……出现在存放厉父尸检档案的冰柜里……
巨大的信息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瞬间浇灌进白砚秋的脑海！冰冷刺骨又灼热沸腾！
是谁？是谁制造了这具蜡像？是谁在保管员被杀后，将它放进冰柜？是谁在无声地控诉，又将线索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指向“监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顶沾满污渍的安全帽——
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冷冽香气，混合在浓烈的福尔马林和血腥味中，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钻入了她的鼻腔！
是陈墨惯用的那款，带着雪松和广藿香尾调的……男士香水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