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秋意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市一中的银杏叶还泛着青黄,风里却己漫开桂花清甜的气息。南江悸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白衬衫领口别着的校徽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路过走廊尽头的公告栏时,一张红色海报突然撞进眼帘。
“‘秋日诗会’征稿启事”几个烫金大字下,依温的照片被镶在花边里,她倚着图书馆的雕花窗台,手中捧着诗集,长发垂落肩头,嘴角的笑意比背后的枫叶更温柔。南江悸的脚步顿住,视线不自觉地扫向海报右下角的评审团名单——李季亦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看诗会?”白简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单手撑住公告栏,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要不要参加?我记得你作文得过奖。”
南江悸慌忙摇头,指腹无意识着作业本的边角:“我写不好诗......”余光瞥见李季亦和依温并肩从楼梯转角出现,两人手中各抱着一摞文件,阳光穿过依温新换的浅紫色发绳,在李季亦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白简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笑出声:“他们是学生会宣传部的,最近忙诗会都快住在活动室了。”他弯腰捡起南江悸掉落的铅笔,笔尖削得极细,“不过说真的,季亦那人看着高冷,其实挺好说话的。”
南江悸的耳垂瞬间发烫,正要开口,上课铃骤然响起。她匆匆道了声谢,转身跑向教室,却没注意到李季亦的目光在她仓皇的背影上停留了半秒,又被依温递来的文件打断。
午休时分,南江悸独自坐在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草稿本摊开在膝头,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远处篮球场上,白简哲正和几个男生打得激烈,汗水浸透的后背印出校徽的轮廓。突然一声欢呼,篮球精准落进篮筐,白简哲转身朝她挥手,阳光照亮他灿烂的笑容。
“同学,能借支笔吗?”
温柔的女声惊得南江悸一颤,抬头看见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蹲在面前。对方穿着隔壁文科班的校服,眼尾缀着亮片,像藏了两簇星光。“我叫温笛英,是广播站的。”她晃了晃手中的采访本,“想写个关于诗会的专题,刚才看你好像在创作?”
南江悸涨红着脸递出钢笔,温笛英却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别紧张呀,我就是想聊聊灵感。”她翻开本子,扉页上密密麻麻写满摘抄,“你觉得秋天最浪漫的瞬间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南江悸愣住。她望着远处正在整理诗会横幅的李季亦,风掀起他的衣角,依温踮脚帮他抚平褶皱,两人靠得那样近,仿佛连呼吸都要缠绕在一起。
“大概是......”南江悸声音发涩,“明明知道有些话永远说不出口,却还是想把所有美好都藏进诗里。”
温笛英突然拍手:“这句太棒了!可以用在我的稿子开头吗?”她掏出录音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如我们做个专访?就叫‘藏在诗行里的暗恋’。”
南江悸还没来得及拒绝,上课铃再次响起。温笛英将钢笔塞回她手中,转身时马尾辫扫过南江悸手背,带着柑橘味的香水气息:“明天午休老地方见哦!”
黄昏的自习课上,南江悸对着窗外的晚霞发呆。李季亦的座位空着,听说被教导主任叫去商讨诗会流程。依温正在讲台上分发新到的诗集,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却像根细针,时不时刺痛南江悸的心。
“小悸,有人找。”同桌推了推她。南江悸转头,看见温笛英倚在教室门口,手中挥舞着几张稿纸:“快来看!我把你的句子润色了一下,简首绝配!”
南江悸忐忑地走过去,温笛英将稿纸展开,在她写的那句下面,工整地续上:“就像未寄出的信笺,在秋风里慢慢泛黄。”
“怎么样?”温笛英眨着大眼睛,“我准备投稿给诗会,说不定能让李评委眼前一亮哦。”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南江悸的脸迅速涨红,突然压低声音,“别否认啦,你的眼睛比诗还诚实。”
暮色渐浓,南江悸抱着温笛英塞给她的诗集往家走。书页间夹着一片银杏叶,叶脉上用钢笔写着:“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她驻足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突然想起白简哲说过的话——或许,真的该尝试靠近一点?
此时的学生会活动室里,李季亦正低头审阅稿件。台灯的光晕中,一张稿纸突然引起他的注意,熟悉的字迹让他呼吸微滞。依温凑过来,发梢扫过他的手臂:“这句写得真好,要不要设为一等奖?”
李季亦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稿纸上投下晃动的树影。他沉默片刻,将稿纸单独抽出:“再议吧。”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