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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一声脆响，一个雪白的瓷瓶从苏晚宁的布兜里滚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了李爱红的脚边。
院子里正在纳鞋底、聊闲天的军嫂们，说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死死地定格在了那个小瓶子上。
李爱红的眼睛先是一愣，随即迸射出压抑不住的精光。她嘴角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正愁没处下手，这把柄竟自己送上门了！
她弯下腰，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瓷瓶，高高举起，像举着一道必胜的圣旨
“大家伙儿都来看看！这是什么？雪花膏！”她的声音因兴奋而变得尖锐，“我见都没见过的好货色！”
说着，她故意拧开瓶盖，一股清冽的冷香瞬时弥漫开来。周围几个军嫂闻到，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神里满是艳羡。
李爱红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矛头猛地指向还摔在地上的苏晚宁，一脸痛心疾首：“苏晚宁！我们大家勒紧裤腰带支援建设，你倒好，在背后用这种资产阶级的玩意儿享福！你这种思想，就是腐朽！堕落！”
一连串的罪名砸下，苏晚宁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张小脸煞白。她抬起头，带着哭腔辩解：“不……不是的，李大姐，你误会了……”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误会？！”李爱红冷笑。
“这不是给我自己用的……”苏晚宁委屈到了极点。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李爱红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是给你用？难不成给你家陆工一个大男人用？！”
“是……是给陆工的……”苏晚宁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看陆工他……他搞科研，嘴笨，不会打交道。我就想着，把我娘家这唯一值钱的东西送他，让他……送给领导家属，打点一下关系……我怕他不懂，才自己先收着……呜呜呜……”
苏晚宁说着，就真的趴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活脱脱一个掏心掏肺为丈夫着想，却被当成驴肝肺的小媳妇模样。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丈夫铺路？这觉悟……好像有点高啊！
李爱红也噎住了，但她脑子一转，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好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小小年纪就学会搞资产阶级‘拉关系、走后门’那一套！你这是在腐蚀我们的干部！思想更恶毒！这事我必须跟领导反映！”
她再次为自己找到了道德制高点。
苏晚宁哭得更伤心了，仿佛被吓破了胆，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我没有……求求你，相信我……”
李爱红看着她那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得意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苏晚宁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用一种极其天真的眼神看着她，怯生生地问：“李大姐……你是不是也觉得，用雪花膏，就是思想腐化啊？”
“那当然！”李爱红想也不想，“我们讲究艰苦朴素！”
“哦……”苏晚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用一种更加困惑的语气，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可是……我上次去您屋里借东西，好像看到您床头柜上藏着一瓶‘雅霜’……闻起来，比我这个还好呢？”
轰——！人群再次炸开！“雅霜”！那可是只有涉外商店才有的高级货！
李爱红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你——你血口喷人！！！”她一声尖叫，嗓子都劈了，“我李爱红怎么可能会有‘雅霜’！你为了脱罪，竟敢污蔑我！”
王秀莲立刻扶起苏晚宁，对着李爱红嚷道：“爱红你吼什么！晚宁妹子就是随口一问，你看你那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
二楼的小张媳妇也小声帮腔：“是啊李大姐……我们都知道您最朴素了……”
这阴阳怪气的“夸奖”，比骂人还难听。李爱红气得嘴唇哆嗦。
苏晚宁躲在王秀莲身后，只露出半张哭花了的小脸，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提出了那个致命的建议：“李大姐……要不……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就……就让我们去您屋里看一眼吧？只要找不到，我……我立刻就去后勤处承认所有罪名，接受任何处分！”
这话，等于把刀首接递到了李爱红的脖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脸上。
去，还是不去？！
“对！去看一眼！”人群中有人喊道。
李爱红被逼到了绝路。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找不到！我锁在箱子里了！
“看就看！”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恶毒地剐了苏晚宁一眼，“今天，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说完，她第一个气冲冲地朝自家走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上。
李爱红“砰”地推开门，站在屋子中央：“翻！给我仔仔细细地翻！翻不出来，你们都得给我作证，看我怎么告她恶意中伤！”
几个军嫂立刻动手。很快，屋子被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李爱红的心渐渐放回肚里，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怎么样？！东西呢？！”
就在她准备宣布胜利时，苏晚宁柔柔弱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李大姐……你床底下那个上了锁的小木箱，是什么呀？”
李爱红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变成了无尽的惊恐！她像头发了疯的母狮子，猛地朝床边扑去：“不准碰！”
但晚了！王秀莲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个小木箱从床底拖了出来！
“还给我！”李爱红尖叫着去抢，却被几个军嫂死死抱住。
一个男人拿来火钳，对着那把小铜锁，狠狠一撬！
“哐当！”锁开了。
箱盖被掀开。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箱子里，没有金银细软，只有一瓶印着“雅霜”两个娟秀字体的雪白瓷瓶，静静地躺在那里。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李爱红看着那瓶雅霜，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了下去。
她完了。
周围那些曾经畏惧、奉承她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将她的脸皮剐得干干净净。
“啊——！！！”
伴随着一声绝望的嘶吼，李爱红猛地从地上爬起，推开人群，捂着脸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她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手脚并用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院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最终，还是王秀莲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紧紧搂住还在“发抖”的苏晚宁，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大声说：“好了，妹子，没事了。那害人精，滚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