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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老枣树下的晾衣绳上挂满糖纸星星，晚风掠过发出细碎的响，像奶奶当年哼的摇篮曲。沈何坐在门槛上修补渔网，绵绵和软软正把晒干的槐花串成项链，忽然听见软软惊呼："爸爸！星星掉在我手心里了！"
小女孩举着糖纸星星跑过来，月光给她的睫毛镀上银边。那是山东网友寄来的荧光糖纸，在夜色里泛着淡绿色的光。沈何放下渔网，看见糖纸边缘还留着软软啃过的齿印 —— 她总说糖纸星星要先 "尝过甜味" 才会发光。
"傻丫头，那是荧光粉。" 绵绵笑着刮妹妹的鼻尖，腕上的红绳晃出细碎光斑，"不过真的很像星星对不对？就像爸爸说的，每颗糖纸都是星星的碎片。" 她忽然抬头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银河正从老枣树的枝桠间流淌而过，"妈妈以前说，银河是星星的糖稀熬成的。"
沈何的手指顿在渔网上的破洞，想起三年前的夏夜，林鸢抱着刚满周岁的软软，指着星空说："等她们长大，要告诉她们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 此刻软软正把荧光糖纸贴在额头，转着圈喊："我是星星仙女！" 裙摆扫落几片新抽的枣叶，在月光下泛着嫩绿色的光。
"爸爸，你说奶奶的星星是不是住在老枣树里？" 绵绵忽然挨着他坐下，槐花项链散发出清甜的香，"上次张婶说，奶奶的骨灰埋在枣树下，所以每年枣子都特别甜。" 她的指尖划过沈何手腕的烫伤疤，"就像爸爸的伤疤里住着保护我们的星星。"
沈何揽过女儿的肩膀，嗅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 —— 那是用王奶奶送的皂角籽泡的水洗头。远处的稻田传来蛙鸣，老灶台的余温还在石阶上徘徊，烘得人后背暖暖的。软软突然趴在他膝头，糖纸星星滑落在地，映得她的眼睛像盛着整个宇宙："爸爸，星星会掉下来吗？"
"会啊，" 沈何摸着女儿卷曲的金发，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玻璃弹珠，"但掉下来的星星会变成糖纸、变成灶台的火光，变成我们每天吃的甜饭。" 他指着晾衣绳上的糖纸星星，"就像桂兰婶的信、李大叔的熏肉，还有张婶的酸菜，都是星星变的。"
绵绵忽然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信纸，上面贴着小雨妹妹新画的糖纸战士。信末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写着："糖纸战士的使命是收集人间的甜。" 她把信纸举向星空，月光透过信纸上的贴纸，在地上投出歪扭的星星影子："爸爸，我们的首播是不是也在收集甜呀？"
沈何望着手机支架上的摄像头，虽然首播己经结束，但镜头还对着星空。弹幕里的留言还在滚动，有位妈妈说："看着你们的星星，我家孩子今晚第一次敢关灯睡觉。" 他忽然想起白天软软把糖纸星星塞进快递箱，说要寄给怕黑的小朋友，每个星星上都画着歪扭的笑脸。
"对呀，" 沈何接过绵绵手里的槐花项链，轻轻戴在软软脖子上，"我们把老灶台的甜、枣子的甜、糖纸的甜，还有你们的笑，都装进星星里，寄给需要的人。" 软软突然坐起来，盯着沈何胸前的银戒 —— 那是林鸢留下的婚戒，被他穿成项链戴着，"爸爸的星星项链会发光吗？"
夜风掀起沈何的衣角，银戒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想起离婚那天，林鸢的钻戒掉在法庭的瓷砖上，而这枚银戒始终藏在他的口袋里。"会啊，" 他把戒指摘下来，套在软软的小拇指上，"这是妈妈留给我们的星星，她说等我们攒够一千个甜，她就会带着星星回来。"
软软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她把糖纸星星贴在戒指上："那我们今晚就开始攒！" 她掰着沾满槐花汁的手指，"爸爸做的槐花饼是第一个甜，姐姐编的项链是第二个，还有老枣树的影子、星星的光......" 绵绵笑着接住妹妹乱挥的手，往她嘴里塞了颗晒干的枣子："先攒够你的蛀牙吧，小甜筒。"
三人在星光下笑作一团，软软的糖纸星星不小心粘在沈何的额头上，像贴了枚小小的月亮。沈何望着两个女儿，发现绵绵的刘海己经长到眉梢，软软的卷发里还沾着白天首播时的面粉 —— 原来日子就在这缝缝补补、说说笑笑里，悄悄把苦难酿成了甜。
"爸爸，你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看星星吗？" 绵绵忽然指着屋顶的破洞，那里正漏下几缕星光，"奶奶会给你讲星星的故事吗？" 沈何点头，想起父亲用采石场的碎石在院子里摆星图，母亲把糖纸折成星星挂在他的蚊帐里，说每颗星星都写着他的名字。
"奶奶说，我的名字里有个 ' 何' 字，" 他摸着老枣树皮上的刻痕 —— 那是父亲当年刻的 "何儿平安"，"所以星星会特别照看我。现在你们的名字里有 ' 绵' 和 ' 软'，星星就会派糖纸战士来保护你们。" 软软立刻举起拳头，糖纸星星在她掌心舒展："我就是糖纸战士！要保护爸爸和姐姐！"
夜渐渐深了，软软趴在沈何肩上睡着了，糖纸星星还攥在手里。绵绵轻轻扯下粘在沈何额头上的糖纸，忽然发现信纸上的简笔画在月光下变了模样：两个小人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牵着气球的大人，气球上画着糖纸星星的图案。
"爸爸，" 绵绵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妈妈真的会带着星星回来吗？" 沈何望着老枣树影影绰绰的枝桠，想起林鸢离开时衣摆下的红绣字，想起她寄来的那盒没织完的毛线。"会的，" 他替女儿掖好滑落的外套，"就像老枣树每年都会开花结果，有些离别只是星星去远方收集甜了。"
远处的村落传来零星的狗吠，老灶台的余烟早己散尽，但沈何怀里的温暖却愈发清晰。绵绵靠在他肩上，数着糖纸星星的数量，软软的口水沾湿了他的袖口，却甜得像灶糖。他忽然明白，所谓的苦难，不过是生活撒下的糖纸碎片，只要用心收集，总能拼成照亮前路的星光。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软软突然惊醒，举着糖纸星星大喊："爸爸快看！星星掉下来了！" 沈何笑着替她擦去眼角的睡痕，看见流星的光映在她手背上的烫疤上，像给伤疤镀了层金边。"那是星星给我们的礼物，" 他说，"就像你们给我的礼物 —— 让爸爸知道，哪怕只有老灶台和糖纸，也能把日子过成甜。"
夜风掠过晾衣绳，糖纸星星发出哗啦啦的响，仿佛在回应这个温暖的夜晚。沈何抱着熟睡的软软，牵着绵绵的手，走进还带着灶火余温的老屋。墙上的糖纸彩虹在月光下微微发亮，那是无数陌生人寄来的善意，也是他们一家三口亲手编织的星光。
这一晚，老枣树下的星空格外璀璨，就像沈何心中的希望，虽然曾被生活的乌云遮挡，却始终在裂缝中闪烁。他知道，只要女儿们的笑声还在，只要老灶台的火光不熄，那些关于星星的童话，就会永远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续写温暖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