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财神

第54章 暗刃归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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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暗刃财神
作者:
飘不动了
本章字数:
6974
更新时间:
2025-07-07

1949年6月的上海,梅雨季的潮湿像一张无形的网,裹着外滩的万国建筑群。黄浦江面上飘着几艘挂着新旗帜的汽轮,烟囱里冒出的白烟被风扯成细丝,缠在海关大楼的钟楼上。上午十点,临江的一栋英式红砖建筑前挤满了人,褪色的红绸布裹着楼檐下的黄铜牌匾,几个烫金大字被遮得严严实实——“燎原制药厂”。

林默站在台阶中央,一身深灰色中山装熨得笔挺,袖口露出的手表是块磨损的浪琴,玻璃表面有道斜斜的划痕。他身后站着几位穿着干部服的人,胸前别着“军管会”的布牌,其中一位留着寸头的年轻人正低声跟他说着什么,林默偶尔点头,目光却总掠过人群,像在寻找什么。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有提着菜篮的主妇,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更多的是穿着工装的工人,他们是这家药厂的新主人。有人举着铁皮喇叭喊:“让一让,记者同志过来了!”几个扛着相机的人挤到前排,镜头对准林默,镁光灯在潮湿的空气里炸开白光。

“林先生,您能讲讲药厂名字的由来吗?”一个戴圆框眼镜的记者喊道。

林默笑了笑,声音透过临时架起的扩音器传开,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温和:“‘燎原’,取星火燎原之意。抗战时我在后方见过太多人因为缺药死在担架上,现在新中国成立了,希望这药厂能像火种,把救命的药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人群里响起掌声,有人喊:“林先生是好人!”林默微微欠身,目光扫过前排时,忽然顿了一下。第三排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正望着他笑,那笑容里藏着只有他能看懂的东西。

剪彩的红绸被递上来,军管会的同志握住林默的手,两人一起握住那把黄铜剪刀。阳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红绸上,像泼了层金粉。“咔嚓”一声,红绸落地,人群爆发出欢呼,有人放起了鞭炮,纸屑混着潮湿的风落在林默的肩头。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记者群里炸开:“林默先生!”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声音来源处。那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没举相机,手里捏着个笔记本,眼神像淬了冰:“外界传闻您在抗战时期曾与军统上海站的沈清秋过从甚密,而沈清秋后来被证实是投靠76号的叛徒。请问您今天站在这里剪彩,对得起那些被沈清秋迫害过的同志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军管会的同志脸色一沉,正要上前,林默却抬手拦住了他。他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没散,只是眼角的纹路深了些。人群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沈清秋”这个名字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搅起一圈圈涟漪。

林默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倒出一张黑白照片。他举起照片,对着阳光,照片上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着。“这位先生,”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却依旧平稳,“你说的沈清秋,是我儿子林念秋的养母。”

闪光灯“咔嚓”作响,像密集的枪声。林默的手指轻轻着照片边缘,那里有个小小的牙印,是他昨天逗孩子时不小心留下的。“民国三十一年,我在常熟乡下养伤,是沈清秋把我从汪伪的搜捕队手里救出来的。那时她刚失去丈夫,怀里抱着个没满月的孤儿,就是现在的念秋。”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人群里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她正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手指在婴儿的襁褓上轻轻拍着,节奏像摩斯密码。“后来她被人诬陷,我没能护住她。”林默的声音里有了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我答应过她,要把这孩子养大,让他做个好人。至于其他的,历史会有公论。”

记者还想追问,却被军管会的同志拦住了。林默把照片揣回口袋,对着人群鞠了一躬:“药厂今天开工,第一批药是青霉素,优先供应给志愿军伤员。欢迎各位监督。”

人群再次响起掌声,比刚才更热烈。有人喊:“我们信林先生!”林默微笑着点头,转身准备走进厂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穿灰色短打的男人正挤出人群,那人的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痕。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极轻的低语,像飘落的雨丝:“76号漏网鱼进厂了,穿灰色短打的,后颈有疤。”

林默的脚步没停,手指却在背后轻轻敲了敲腰侧,那里别着支钢笔,笔帽是空心的,藏着根细如发丝的钢针。他认出那个声音,是周雨彤,去年在苏州河码头接他时,她还穿着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

走进厂房,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个穿白大褂的药师正在调试设备,看见林默进来,都停下手里的活。林默点点头:“按计划进行。”他的目光扫过车间角落,那里堆着几箱标着“甘油”的木箱,箱子的第三层隔板是活动的。

穿过车间,来到后院的仓库。林默推开门,里面堆着原材料,墙角有个不起眼的铁柜。他转动柜门上的密码锁,“咔哒”一声,柜门弹开,里面不是药品,而是一叠叠档案。最上面的文件夹上写着“夜枭行动组”,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三个人站在黄浦江边,中间的女人穿着旗袍,手里举着个相机,正是沈清秋。

林默抽出一张纸,上面是76号潜伏人员的名单,灰色短打男人的名字在第三行:赵老三,民国三十二年任76号行动队小组长,手上有十三条人命。他的指尖划过那个名字,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给孩子换尿布时沾上的爽身粉。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林默迅速锁好铁柜,转身时,周雨彤己经站在门口,怀里的孩子睡着了。“他进了原料库,”周雨彤低声说,“跟看守库房的老王搭话,问起消毒设备的型号。”

林默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原料库的门口,赵老三正背着手抽烟,眼睛瞟着墙角的消防栓。那里的水管是改装过的,打开阀门会喷出乙醚。“老王是自己人吗?”林默问。

“是,苏北过来的老战士,左臂受过枪伤。”周雨彤把孩子递给林默,“念秋睡熟了,你抱着他,方便些。”

林默接过孩子,小家伙的呼吸温热地喷在他的颈窝,像只刚破壳的小鸟。他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那里有个浅浅的旋,跟沈清秋一模一样。“通知行动组,等他动手再抓,人赃并获。”

周雨彤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沈大姐的案子,军管会己经重新立案了。当年的证人找到了两个,都在香港。”

林默的手指顿了顿,孩子在梦里咂了咂嘴。“知道了。”他轻声说,“让香港的同志小心,那边还有76号的余孽。”

周雨彤走后,林默抱着孩子坐在仓库的木箱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像棋盘。他想起民国三十三年的冬天,沈清秋也是这样抱着孩子,坐在常熟乡下的灶台边,给他熬中药。药味很苦,但灶膛里的火光很暖,她的侧脸被映得发红,说:“林默,等抗战胜利了,我想开家照相馆,专拍全家福。”

那时他还叫“老默”,是军统上海站的狙击手,藏在阁楼里,枪管擦得锃亮。沈清秋是他的联络人,表面上是法租界的摄影师,实际上手里的相机能装下毒针。他们配合过七次行动,从没失过手,首到那次“夜莺计划”,有人出卖了他们。

沈清秋把他推出后门时,手里还举着相机,闪光灯亮的那一刻,枪声也响了。他听见她喊:“活下去,照顾好念秋!”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像他的心裂开了条缝。

仓库外传来骚动,夹杂着闷哼声。林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小家伙还在睡,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他站起身,抱着孩子走出仓库,原料库门口己经围了几个人,赵老三被按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后颈的月牙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老王正擦着手上的乙醚,看见林默,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林先生,人抓住了,在他身上搜出这个。”他递过来个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粉末。

林默闻了闻,是氰化物。“送军管会,”他说,“顺便把这份名单交上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里面是赵老三的详细罪状,包括他民国三十西年在南京路上炸死了三个学生。

处理完这些,林默抱着孩子回到办公室。窗外,外滩的钟声敲响了十一点,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桌上的药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他找出个空药瓶,把沈清秋的照片剪了一角放进去,盖上盖子,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旁边是孩子的奶瓶。

有人敲门,是军管会的那个寸头年轻人:“林先生,记者还在外面等着,想再采访您。”

林默把孩子放在里间的小床上,盖好薄被。“告诉他们,我忙着生产药品,没空。”他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领口,镜子里的人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神依旧清亮,“等第一批青霉素运往前线,我再接受采访。”

年轻人走后,林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人群渐渐散去。周雨彤站在门口,正跟一个穿军装的人说话,手比划着什么。远处的黄浦江面上,一艘挂着红旗的轮船鸣响了汽笛,声音悠长,像在跟过去告别。

他想起沈清秋常说的一句话:“暗刃总要归鞘,等天亮了,我们就做回普通人。”现在,天终于亮了。

林默从抽屉里拿出钢笔,拧开笔帽,钢针在阳光下闪了闪,然后被他轻轻按回笔杆里。他翻开笔记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写道:“念秋今天笑了三次,像清秋。”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照在“燎原制药厂”的牌匾上,烫金的大字熠熠生辉。厂房里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像新生的脉搏,在上海的心脏里,有力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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