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匣合上的瞬间,伊贝贝指尖残留的彩线微光突然剧烈震颤。绣品中交织的时空丝线竟如活物般穿透匣壁,在空中勾勒出半透明的影像——城隍庙飞檐下,身着古装的女子正将绣帕系在风铃上,而那绣帕的纹路,赫然与她刚刚完成的《时空绾结图》如出一辙。
“这是...织梦绣的预言之力?”穆春握紧她发凉的手,目光紧锁着空中流转的画面。影像中的女子转身时,面容与伊贝贝有七分相似,而她身后城隍庙的匾额上,“显佑伯府”西个金字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那是城隍庙百年前的旧称。
未等两人细究,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重建中的城隍庙方向腾起刺目紫光,正在施工的钢筋混凝土竟如熔蜡般扭曲变形,显露出底下深埋的青砖基址。伊贝贝的绣筐无风自动,所有彩线齐齐绷首,指向紫光迸发之处。
“是织梦绣在呼应某种力量。”伊贝贝将檀木匣抱在怀中,彩线缠绕的指尖微微发白,“老街地下可能藏着与绣术传承有关的秘密。”穆春二话不说,抄起墙角的工程手电筒,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我陪你去。”
穿过正在拆除脚手架的广场,两人在城隍庙后殿废墟前驻足。原本铺设水泥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下方刻满云雷纹的青石板。伊贝贝蹲下时,绣品的金线突然自行飞出,精准嵌入石板缝隙。轰隆巨响中,整块地面缓缓下沉,露出一道盘旋向下的石阶。
霉味裹挟着陈年绣线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见墙壁上斑驳的壁画。画中女子们手持绣绷,丝线在空中交织成桥,连接着不同朝代的老街盛景。当光束扫过最后一幅壁画时,伊贝贝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画中女子将两枚绣章与戒指抛入旋涡,而那漩涡的纹路,与她绣品中心的绾结图案完全一致。
“这些壁画在讲述织梦绣的起源。”伊贝贝的声音在甬道中回响,“原来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的,不仅是绣技,还有老街的时空脉络。”她的指尖抚过壁画,彩线微光顺着纹路蔓延,沉睡百年的壁画竟开始流动,显现出当年绣娘以针为笔,修补时空裂缝的场景。
越往下走,空气愈发潮湿。当石阶尽头的铜门缓缓开启,伊贝贝手中的绣品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光芒中,无数缕彩线飞散,在空中重组为一个巨大的绣绷。绷架上悬着半幅残破的古绣,画面内容正是城隍庙的前身“显佑伯府”,只是绣品右下角缺失了关键部分。
“这是...织梦绣的始祖之作?”穆春凑近细看,发现古绣的丝线中竟夹杂着银丝与金线,在暗处泛着神秘的光泽。伊贝贝将《时空绾结图》轻轻铺展,奇迹般地,新绣的部分完美嵌入古绣缺失处,两枚绣章与戒指的图案严丝合缝,整幅绣品顿时焕发出夺目光芒。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古绣中突然涌出无数光点,化作人形在空间中穿梭。伊贝贝认出其中有外婆年轻时的模样,还有民国时期在老街开绣庄的祖辈。她们齐声吟唱古老的歌谣,彩线在空中编织成网,将崩塌的时空碎片重新拼接。
“原来织梦绣真正的使命,是守护老街的时空连续性。”伊贝贝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城隍庙修缮,家族的绣品都会出现异动。当她的目光扫过古绣角落的落款时,瞳孔骤然收缩——绣品完成于万历年间,落款人竟是“伊氏显佑”,与她的名字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在此时,甬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数道黑影闯入,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手中绣绷缠绕着漆黑如墨的丝线。“把完整的织梦图交出来!”面具人嗓音沙哑,墨色丝线如毒蛇般射来,瞬间腐蚀了墙壁上的壁画。
穆春立刻将伊贝贝护在身后,工程手电筒的强光扫过,照见那些墨线接触空气后竟生出倒刺。伊贝贝却突然镇定下来,她轻抚怀中的绣品,彩线自动化作光盾抵御攻击。“你们破坏时空脉络,究竟有何目的?”
“老街的时空太过稳固,阻碍了我们的计划。”面具人冷笑,身后的黑影们同时展开绣绷,无数扭曲的时空片段在墨线间闪烁,“只有撕裂这些枷锁,才能让某些存在重临世间。”说话间,他抬手挥出一道黑色旋涡,竟将古绣的一角吞噬。
伊贝贝感觉心口传来剧痛,那是织梦绣传承被侵犯的预警。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银针上,九色丝线应声飞出,与墨线在空中展开激烈缠斗。穆春抄起墙角的青铜烛台,金色龙纹在他手中浮现——那是施工时从地基挖出的古物,此刻竟与他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以针为剑,以线为盾!”伊贝贝大喝一声,将全部灵力注入绣品。《时空绾结图》化作流光,与古绣完全融合,爆发出的光芒照亮整个密室。在光芒中,万历年间的绣娘显佑虚影浮现,她抬手轻挥,无数彩线化作锁链,将面具人及其手下尽数捆住。
危机暂时解除,古绣却开始变得透明。显佑虚影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贝贝,织梦图需要你的鲜血为引,方能彻底激活。但这意味着你将肩负起守护万界时空的重任...”她的话未说完,密室顶部突然传来轰然巨响,大量碎石倾泻而下。
穆春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护住伊贝贝,而她却反手将银针刺入掌心,九色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尽数融入绣品。光芒中,织梦图彻底苏醒,彩线化作光柱首冲云霄,将即将崩塌的城隍庙重新托起。而在光芒深处,伊贝贝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老街重叠,每个时空中都有手持绣绷的伊氏族人,正用彩线编织着永恒的守护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