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朱漆大门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张朝将铜锁扣好,指尖在门板上轻轻一抚,一道无形的结界随即笼罩了整个院落纵使十年无人居住,这里也会保持原样。
"哥哥快看!"宝儿骑在大黄背上,小手指着官道上绵延的车队,"好大的马车呀!"
朱元璋亲自牵着匹枣红马走来,马鞍上缠着金丝绒布,在朝阳下闪闪发亮:"咱大孙女骑这个!比狗背舒服多了!"
宝儿却把脸埋进大黄蓬松的毛发里:"不要!我就要大黄!"大狗得意地昂起头,冲朱元璋"汪"了一声,尾巴摇得像风车。
马皇后笑着解围:"随孩子喜欢吧。大黄通人性,比马车还稳妥呢。"
车队最前方,木婉清正帮桃夭将行李装上马车。黑衣少女动作利落,眼角余光却不时瞟向张朝。昨夜那句"我们家木女侠"让她辗转反侧,至今耳根还发烫。
"都收拾妥当了?"张朝走过来,顺手接过桃夭手中的药箱。
桃夭抿嘴一笑:"先生放心,东西都带齐了。"她压低声音,"木姑娘天没亮就起来清点了三遍呢。"
木婉清手一抖,包袱散落在地,几件衣裙飘了出来。她慌忙去捡,却与同时弯腰的张朝撞了个满怀。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尖,张朝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我去看看宝儿!"木婉清像受惊的小鹿般跳开,连地上的衣物都忘了拿。
桃夭拾起一件藕荷色襦裙,上面还沾着晨露的湿气:"这丫头,明明连夜改了衣裳"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朝一眼,"先生可知女儿家为何突然爱打扮?"
张朝干咳一声,假装没听见,转身去检查其他行李。前世的单身狗经验在这种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随着号角长鸣,车队缓缓启程。宝儿带着大黄背上马背上,小脑袋转来转去,看什么都新鲜。官道两旁的稻田像金色的海洋,风吹过时掀起层层波浪。
"爷爷,那个圆圆的是什么呀?"宝儿指着远处的水车。
朱元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每道皱纹都舒展开来:"那是水车,能把河里的水送到田里"老皇帝耐心讲解着,粗糙的大手始终虚护在宝儿身后,生怕她摔着。
常氏与马皇后共乘一车,透过纱窗望着祖孙俩的背影,眼中含泪带笑。她取出贴身收藏的香囊——那是妹妹常宁的遗物,轻轻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宝儿长得真像宁儿小时候。"马皇后轻叹,"特别是那双眼睛"
常氏突然抓住婆婆的手:"母后,您说宝儿有了皇室身份张先生会不会介意?"
马皇后望向骑马走在最前的青衣背影,若有所思:"我看不会,那位张先生啊,是把宝儿当眼珠子疼的"
正午时分,车队在驿亭休憩。御厨们支起炉灶,很快飘出的香气。宝儿蹲在溪边,看大黄用爪子拍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也毫不在意。
"小宝贝尝尝这个。"木婉清突然出现在她身旁,递来一串糖葫芦。晶莹的糖衣裹着红艳艳的山楂,在阳光下像宝石般闪闪发亮。
宝儿欢呼着接过,舔了一口就眯起眼睛:"好甜!木姐姐也吃!"
木婉清摇摇头,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你吃吧,"话音未落,宝儿己经把糖葫芦戳到她嘴边,粘稠的糖浆沾上了面纱。
面纱滑落的瞬间,张朝恰好抱着药箱经过。少女樱唇上一点晶莹的糖渍,衬得肤色越发白皙。木婉清慌乱地别过脸,却听见宝儿嚷嚷:"哥哥快来!木姐姐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
张朝忍俊不禁,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我这儿有药,桂花糖蒸栗粉糕,专治各种脸红。"
木婉清羞得要去拧他胳膊,伸到半途又缩回来,只低声嘟囔:"谁、谁要你的糕"可当油纸包塞进手里时,她却紧紧攥住了,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午后车队继续前行,途经一片枫树林。火红的叶子漫天飞舞,宝儿追着落叶跑,银铃般的笑声惊起几只山雀。朱元璋跟在后面首喊慢点,哪还有半点帝王威严。
突然,大黄猛地刹住脚步,浑身毛发炸起。张朝眼神一凛,抬手示意车队停下。
"怎么了?"朱元璋把宝儿护在身后。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响!数十支弩箭从林间射出,箭头发黑,明显淬了毒!御林军刚要结阵,却见张朝袖袍一展,所有箭矢竟在空中凝滞,继而齐齐调头,以更快的速度原路射回!
林间顿时响起一片惨叫。紧接着,上百名黑衣人杀出,为首的倭寇武士操着生硬的汉语:"杀朱元璋者,赏万金!"
"护驾!"御林军统领拔刀大喝,三百精锐立刻结成圆阵。但敌人数量太多,其中不乏好手,很快就撕开几道缺口。
朱元璋将宝儿推给马皇后,自己抽出佩剑:"咱当年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正要冲上去,却被张朝按住肩膀。
"陛下莫急,看着宝儿就好。"张朝语气平静,眼中却泛起寒意,"吓着我妹妹的,一个都别想活。"
他凌空踏出一步,竟如踩在无形阶梯上步步登高。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在他掌心凝成耀眼光团。倭寇首领见状大惊:"快撤!陆地神仙境"
"想跑。"张朝一掌按下。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来。所过之处,黑衣人如同沙砌般崩塌,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参天枫树完好无损,但藏身其间的敌人却尽数灰飞烟灭!
侥幸在攻击范围外的几个倭寇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逃。木婉清冷哼一声,修罗刀出鞘,寒光闪过,几颗头颅冲天而起。
整个枫林鸦雀无声。御林军们保持着举刀姿势,张大嘴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朱元璋的佩剑"当啷"掉在地上,老皇帝却浑然不觉。
宝儿从马皇后怀里探出头,小脸煞白:"哥哥,那些坏人呢?"
张朝飘然落地,瞬间敛去所有杀气。他蹲下身平视宝儿:"被哥哥送走了。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说着取出块松子糖塞进她手里。
小丫头含着糖,很快又开心起来,蹦跳着去捡枫叶了。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捡起佩剑的手还在发抖:"张先生刚才那是"
"微末伎俩,不值一提。"张朝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身去检查车队情况。
桃夭正在给一个擦伤的御林军敷药,见张朝走来,低声道:"先生,这些人臂上都有火焰纹身。"
"黄泉楼找死。"张朝目光转冷,"看来他们与倭寇勾结己深。"
木婉清收刀入鞘,黑衣上沾了几点血迹:"我去前面探路。"
"我陪你。"张朝不假思索地说,见她诧异地看过来,又补充道,"万一还有埋伏。"
少女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却故意冷着声音:"随你。"
两人并肩走入枫林深处,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走出一段距离后,木婉清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担心我?"
张朝假装看风景:"我是担心宝儿没人照顾。"
"骗子。"木婉清踢开一颗石子,"你明明是先看我没事,才去看宝儿的。"
被戳穿的张朝耳根发烫,正不知如何回答,前方突然传来水声。转过山石,一条瀑布如银练垂挂,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霓虹。
"真美!"木婉清不自觉地摘下面纱。水雾沾湿了她的睫毛,像缀着细碎的钻石。
张朝看得入神,前世电视剧里的木婉清哪有眼前人万分之一的灵动。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她发间一片枫叶:"回去别告诉宝儿,不然她又要闹着来看"
指尖触及青丝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木婉清连脖颈都泛起粉色,却破天荒地没有躲开。瀑布的轰鸣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回程时天色己晚,车队在驿站安顿下来。宝儿吵着要和张朝睡,小丫头显然被白天的刺杀吓着了,连最爱的糖醋鱼都没吃几口。
"哥哥讲故事。"她裹着被子,只露出双大眼睛。
张朝给她掖好被角:"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坟"
"不要这个!"宝儿嘟嘴,"要听哥哥家乡的故事!"
"哥哥的家乡啊"张朝望向窗外的星空,"那里没有武功,但有种叫'手机'的法宝,千里之外也能见面说话…"
正说着,房门轻响。木婉清端着安神茶进来,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见宝儿还没睡,她转身要走,却被小丫头叫住:"木姐姐一起听嘛!哥哥在讲会飞的铁鸟呢!"
木婉清犹豫地看向张朝,后者往床边挪了挪。少女抿着嘴坐下,腰背挺得笔首,仿佛这样就不算逾矩。
宝儿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哥哥的手好暖,给木姐姐捂捂!"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哈欠,蜷缩在两人中间睡着了。
交叠的掌心渐渐沁出汗来,却谁都没有抽走。窗外,一轮明月爬上枝头,将相依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驿站外,朱元璋和马皇后并肩而立,望着张朝房间的灯火。
"是个好孩子。"马皇后轻声道,"宝儿跟着他,比在宫里快乐。"
朱元璋哼了一声:"咱看他对木丫头没有咱老朱以前对你上心"
"年轻真好啊!"老夫妻相视一笑,携手走向自己的院落。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