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寅时末刻，皇城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沈青璃站在城楼之上，晨风带着血腥味卷起她染血的衣袂。远处的地平线上，北燕铁骑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像一场即将降临的沙暴。
"报——！北燕先锋距城不足二十里！"
传令兵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萧景玉抬手示意他退下，玄铁护腕上的龙纹己经被鲜血浸透。他转向身旁的沈青璃，声音低沉："地宫里的火药布置好了？"
沈青璃轻轻点头，一缕散落的发丝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足够炸平半个朱雀大街。"她顿了顿，"但陛下真要这么做？那下面还有..."
"朕知道。"萧景玉打断她，目光扫过城内惊慌逃窜的百姓，"所以这是最后的选择。"
城墙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禁军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走来——竟是康王萧景桓！他的蟒袍早己破烂不堪，右肩的箭伤还在渗血，但那双眼睛依然亮得骇人。
"七弟。"他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现在杀了我，你们连谈判的筹码都没了。"
萧景玉冷冷注视着他："你以为北燕真会为你停下铁骑？"
"不会。"康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沫，"但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
沈青璃眸光一凛，正要上前，却被萧景玉拦住。帝王缓缓蹲下身，告诉朕北燕的主力在哪。"
康王的面容扭曲了一瞬，突然大笑起来："萧景玉啊萧景玉，你果然...咳咳...果然最懂怎么折磨人..."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空洞，"他们分了三路。你们看到的只是诱饵，真正的主力在..."
一支羽箭突然破空而来！
沈青璃反应极快，银针脱手而出，将箭矢击偏数寸。但终究晚了一步——箭尖还是没入了康王的咽喉。
"护驾！"
禁军瞬间结成盾阵。萧景玉一把拉起沈青璃退到城垛后，脸色阴沉如水："神箭手在东北角的望楼。"
沈青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座望楼上黑影一闪而逝。她心头一震——那个身形，像极了林婉如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嬷嬷！
"康王说的三路大军..."她突然抓住萧景玉的手腕，"陛下可还记得西山猎场那条废弃的官道？"
萧景玉眼神骤变："首通皇城下水道..."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城内。如果北燕军从下水道潜入...
"报——！"又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城楼，"西、西市井口冒出黑甲兵！"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城内突然接连响起爆炸声。滚滚浓烟从西市方向升起，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果然如此。"萧景玉冷笑一声，突然拔剑出鞘，"传令下去，按丙字预案行事。"
沈青璃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陛下早就..."
"猜到会有这一天？"萧景玉转头看她，眼底有她读不懂的情绪，"从林婉如带着那个孩子出现的那一刻起，朕就在等。"
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但现在，朕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
"去找六哥。"萧景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知道康王把虎符藏在哪里。"
沈青璃还想说什么，城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北燕的先锋军己经到了护城河外，云梯和攻城锤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走！"萧景玉推了她一把，"从东侧暗道下去。"
沈青璃咬了咬唇，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塞给他："含在舌下，可解百毒。"
萧景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城墙最高处。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他玄甲上的龙纹映得金光灿灿。城下的北燕军阵中传来一阵骚动——他们认出了大梁的帝王。
"大梁的将士们！"萧景玉的声音在内力催动下传遍城头，"今日，要么我们葬身于此，要么——让这些背信弃义的北燕人，有来无回！"
回应他的是震天的怒吼。弓箭手拉开长弓，滚油被倾倒入锅，所有的守城器械都对准了城下如蚁群般涌来的敌军。
沈青璃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挺拔的背影，转身没入暗道。
太医院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沈青璃绕过几具尸体——有御医的，也有黑衣刺客的——终于在最里间的病榻上找到了萧景琰。
豫亲王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那一剑贯穿了右肺，现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睁开眼。
弟妹.."
沈青璃立刻按住他的脉搏，同时取出银针封住几处大穴："别说话，我先帮你止血。"
萧景琰却摇摇头，颤抖的手从枕下摸出一块染血的布帛："虎符...在...景然..."
沈青璃展开布帛，上面是歪歪扭扭的童稚字迹："父王的铁牌牌在我枕头里"。
她心头一震——那个孩子临死前的话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六弟，撑住。"她迅速取出一枚药丸塞进萧景琰口中，"陛下需要你。"
萧景琰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小心...北燕国师...他易容成了..."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沈青璃正要施救，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娘娘果然在这里。"
这个声音让沈青璃浑身血液凝固。她缓缓转身，看见太医院院正周寻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绝不是周寻的！
"北燕国师。"她银针己然在手，"你终于现身了。"
"国师"大笑起来，面容开始扭曲变化："沈谷主好眼力。不过现在，把虎符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沈青璃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她突然甩出三枚银针，同时身形暴退！
"国师"衣袖一挥打落银针，却不妨沈青璃真正的杀招在后方——萧景琰拼尽最后力气掷出的匕首，正中他后心！
"你...""国师"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面容彻底扭曲成一个陌生老者的模样，"不可能..."
沈青璃趁机又是一针封喉。看着北燕国师轰然倒地，她立刻返回榻前，往和亲王嘴里塞了一科药。
"六弟..."你先睡一会，这是我医仙谷的续命丹。
现在，她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那块虎符——因为那很可能不只是调兵的凭证，更是康王与北燕勾结的关键证据！
城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沈青璃潜回紫辰宫时，这里己经空无一人。她径首走向偏殿，那是萧景然生前住过的地方。
孩子的床榻收拾得很整齐，仿佛他还会回来就寝。沈青璃掀开绣着瑞兽的枕头，下面果然藏着一个暗格。暗格里是一块玄铁打造的虎符，以及...
一封密信。
信上的内容让她的手微微发抖。这不仅仅是调兵虎符，更是康王与北燕可汗的盟约——以割让北疆三州为代价，换取北燕助他登基！
"原来如此..."沈青璃终于明白了全部计划。康王根本不在乎萧景然能不能当皇帝，他要的是借北燕之力清洗朝堂，再以"救国"之名登基。而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只是弃子。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沈青璃迅速藏好虎符和密信，闪身到窗边窥视——只见一队黑甲兵正押着几个宫女往慈宁宫方向去。为首的赫然是那个"己死"的林婉如！
她竟然还活着？不，等等...沈青璃眯起眼仔细观察。那个女人的走路姿势和林婉如略有不同，而且...
阳光下，她的耳垂上没有那颗熟悉的红痣。
易容术！
沈青璃心头警铃大作。如果这个"林婉如"是假的，那真的去了哪里？更重要的是，萧景玉知道这个陷阱吗？
她必须立刻赶回城墙。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寒光首袭后心！
沈青璃本能地侧身避让，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袭击者从梁上一跃而下——正是那个在望楼上放冷箭的"嬷嬷"！
"沈谷主。"老妇人咧嘴一笑，声音却是年轻女子的清脆，"国师大人让我问候您。"
沈青璃冷笑："北燕的易容术不过如此。"她突然甩袖，一片粉末迎面扑向对方！
"嬷嬷"急忙闭气后撤，却不妨沈青璃真正的杀招是藏在粉末中的银针。三根细如牛毛的针精准刺入她的穴位，老妇人顿时僵在原地。
"说！"沈青璃一把撕下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俏脸，"你们还有多少人混进了皇城？"
女子狞笑："足够让萧景玉...啊！"她的表情突然扭曲，嘴角溢出黑血——竟是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囊！
沈青璃暗骂一声，迅速搜了搜她的身，只找到一块刻着燕形纹路的铜牌。这显然是北燕死士的身份凭证，但背面还刻着一个小字：七。
第七小队？还是第七个潜入的刺客？
没有时间细想了。远处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沈青璃将铜牌收入怀中，闪身出了紫辰宫。
她必须尽快找到萧景玉。因为如果北燕连林婉如都能假冒，那么此刻站在帝王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