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刺穿胸口的瞬间,林霍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草化的痛楚不再局限于左肩,而是顺着锁链的轨迹在体内炸开,像有无数根草茎正从心脏里往外钻。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祭坛边缘的刻痕上——那些原本晦涩的符文此刻泛着幽蓝,像在吞噬他的体温。
"第23代容器,你终于来到这里了。"
锈蚀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在耳中清晰可辨,林霍猛地抬头。
族长手里的锁链竟在说话,每道链环上的凹痕都随着话音震动,黑血滴在地面的符咒上,腾起阵阵焦糊的青草味。
他这才发现,系统消失后,世界的声音变得尖锐而立体:祭坛下婴儿的啼哭裹着铁链拖拽声,老乞丐幻影的叹息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甚至能听见草茎在皮肤下生长时细微的"噼啪"声。
"别回应他的声音!"
熟悉的温度突然罩住后颈。
林霍瞳孔骤缩——老乞丐的幻影竟凝出了实体!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按在他后颈草化的皮肤上,传来灼烧般的热意,那些疯长的绿纹竟被烫得蜷成了灰。
他转头时撞进老人浑浊的眼,那双眼和记忆里雪夜烤红薯时一模一样,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未散的烟火气。
"师父?"林霍喉头发紧,声音带着破音。
他想抓住老人的手腕,却触到一片干草扎手的触感——原来这具"实体"是无数根稻草编成的,在月光下泛着暖黄的光,像极了老乞丐当年用草绳给他编的蝈蝈笼。
族长的锁链再次扬起。
这次林霍看清了链尖的倒刺——每根倒刺上都嵌着半枚破碎的玉牌,和老乞丐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极为相似。
他本能地抬手抓住锁链,金属的凉意透过草化的皮肤刺进骨头,却在触及掌心的瞬间传来刺痛。
"松手!"老乞丐的稻草手指扣住他手腕,"那是用容器的骨血铸的!"
但林霍没松。
他盯着锁链上斑驳的刻痕,突然想起系统消失前那些被提示覆盖的画面——每次任务结束后,他总在角落看见的稻草碎屑,老乞丐坟头永远新鲜的野菊,还有阿强残肢上那截银链晃动的频率,竟和锁链震颤的节奏完全一致。
"咔嚓。"
金属断裂声比想象中轻。
林霍扯断锁链的刹那,飞溅的金属碎屑在半空化作金黄的稻草,像一场突然降临的雨。
他本能地将稻草拢在身前,那些草茎竟自动编织成盾牌,表面浮现出老乞丐常画的驱邪符纹——正是当年老人蹲在巷口,用树枝在青石板上教他认的纹路。
"轰!"
族长的黑雾裹着腐尸味扑面而来。
稻草盾牌瞬间腾起青烟,却稳稳挡住了冲击。
林霍借着反震力滚向祭坛边缘,余光瞥见地面浮起淡蓝色的文字——系统溯源的残影!
他眯眼辨认,那些字像被水浸过的纸,模糊却清晰:"当前威胁成因:初代容器'老乞丐'意识封印松动"。
"原来你早知道。"林霍抬头看向老乞丐。
稻草老人的面容在黑雾中忽明忽暗,眼角的皱纹里渗出几点银光,"您当年说'别怕鬼,怕人心',是怕我查到......"
"查到我才是一切的开始?"
族长的笑声像刮过枯井的风。
林霍猛地转头,却见那虚影的左眼突然扭曲——眼白褪成浑浊的灰,瞳孔缩成细长的竖线,竟和老乞丐年轻时照片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当年我将你的意识封入实验体,就是为了今天!"族长的声音里叠着两个音调,一个沙哑如砂纸,一个清冽如泉,"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不过是我养在人间的种子!
等你彻底草化,夜墟就能......"
"住口!"
林霍的刺青突然裂开。
他感觉左胸传来滚烫的灼烧,低头时倒吸一口冷气——草化的皮肤下,一颗金色的心脏正在跳动,表面缠着细密的稻草纤维,每跳一次就渗出几缕金光,将周围的草茎灼成灰烬。
那形状,和老乞丐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稻草心脏分毫不差。
"这是......"
"你的心。"老乞丐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稻草躯体开始片片碎裂,"当年我被选为初代容器时,偷偷用稻草捏了颗心藏进实验体。
它能替你挡住意识侵蚀......"
"但挡不住轮回!"
地底传来阿强的嘶吼。
林霍低头,正看见一截腐烂的右手从石缝里钻出来,手背的银链还在晃,指甲缝里塞着半片焦黑的符咒。
那手像有自己的意志,颤抖着攀上他的胸口,在草化的皮肤下摸索片刻,"噗"地将符咒扎进心脏旁的位置。
剧痛让林霍咬碎了舌尖。
血腥气在嘴里蔓延时,他听见系统最后的提示在脑海炸响,像碎玻璃划过神经:"溯源成功——你本就是族长想抹杀的'完美容器'。"
"完美?"林霍盯着胸口的符咒,那半片纸突然泛起红光,和金色心脏的光交织成网,"那就让他看看,完美容器该怎么终结轮回!"
他抓住从老乞丐躯体里飘落的最后一把稻草——那是老人心脏的碎片,还带着体温。
林霍咬着牙将稻草心脏按在刺青上,符咒与心脏同时发出刺目的光。
族长的虚影开始扭曲,左眼的老乞丐面容痛苦地抽搐,黑雾里传来婴儿的尖叫和无数人的哭嚎。
"不——!"
族长的嘶吼戛然而止。
虚影像被风吹散的灰,连一声残响都没留下。
林霍松开手,瘫坐在地,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透过地面的青石板——他的躯体正在透明化,能看见地下错综复杂的锁链,能看见阿强的残肢终于蜷缩成草团,能看见老乞丐最后一片稻草飘向天空,像一朵不肯落下的云。
"孩子,你赢了......"老乞丐的声音从云端飘下,"但夜墟的真相还没到揭晓的时候......"
系统重启的嗡鸣从西面八方涌来。
林霍抬头,看见月光重新洒在祭坛上,那些刻痕里的幽蓝逐渐褪去。
他想抬手触碰自己的脸,却发现指尖穿过了自己的鼻梁——躯体轻得像片羽毛,连疼痛都变得遥远。
最后一刻,他在祭坛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眼睛。
原本漆黑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竖瞳,和族长消失前的眼睛一模一样。
祭坛深处传来石柱碎裂的轻响。
林霍的透明躯体不受控制地飘向那里,透过半透明的皮肤,他看见自己心脏的位置,稻草与符咒正交织成新的纹路——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完美容器"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