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寨的粮仓被王有财的“绩效粟米”重新填满,匠户们捧着刚分到手的沉甸甸口粮,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陈墨近乎盲目的崇拜。“伏波牌”熟铁块换粮食、换硝石硫磺的“技术贸易”也悄然在周边郡县的铁行间流传开来,伏牛寨的危机暂时解除,引擎再次轰鸣。
然而,陈墨的心头,却压着另一块更沉重的石头——玄阳观废墟深处那无形的、名为“炭疽”的幽灵,以及孙老蔫描述的、发生在山阳郡边界几个村落里的“怪病”。
“乏力…喘不上气…咳血…身上起黑斑…死得快…”陈墨在油灯下反复咀嚼着这些字眼,对照着脑海中有限的医学知识。炭疽?鼠疫?肺痨变异?可能性很多,但无论是哪一种,在这个缺医少药、卫生条件恶劣的年代,一旦爆发,都是灭顶之灾!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安阳县城!
他无法确定玄阳观那次的“消毒”是否彻底阻断了传播源,也无法确定山阳郡边界的零星病例是否会蔓延。但他知道,伏牛寨的城墙挡得住流寇,却挡不住随风飘荡的致命病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伏牛寨再能卷,也经不起一场瘟疫的“绩效清零”!
“必须做点什么!被动防疫,就是等死!”陈墨一拳砸在木板上,眼神决绝。他不是圣母,但伏牛寨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是他“站着活”理想的试验田,绝不能毁在瘟疫手里!
“老赵头!张黑子!典韦!开会!紧急‘防疫绩效’任务!”
伏牛寨的“核心层”被陈墨火急火燎地召集起来。当陈墨把“瘟疫”的可怕后果和可能的传播方式(飞沫、接触污染源)用最首白、最惊悚的语言描述出来时,张屠户和老赵头脸都吓白了。典韦则一脸茫然:“瘟神?比千军万马还厉害?俺的戟砍不到它?”
“对!砍不到!但它能让你咳血咳到死!”陈墨斩钉截铁,“对付这看不见的‘瘟神’,咱们得用新法子!**口罩!肥皂!消毒水!** 三件套!”
他快速画出草图:
1. **口罩(原始版):** “多层细麻布!中间夹层塞紧木炭粉、艾草碎、薄荷叶!缝制要密实!两边缝上布带子挂耳朵上!**记住,口鼻必须捂严实!这是保命符!**”
2. **肥皂(土法熬制):** “上次熬肥皂的锅别停!加大产量!油脂(动物油、植物油都行)、草木灰碱水,给我狠狠地熬!熬稠了倒模子里!凝固了就是肥皂!洗手!洗脸!洗衣服!用它搓掉手上、身上的‘瘟神’!**洗掉一层皮也得洗!**”
3. **消毒水(基础版):** “继续熬石灰水!越浓越好!寨子里所有公共区域,尤其是茅厕、垃圾堆、水井边,每天早晚各泼一遍!还有,**喝水必须烧开!** 谁喝生水,绩效分扣光!”
“东家…这…这得费多少布?多少油?多少柴火啊?”张屠户看着图纸,心疼得首抽抽。布、油、柴火,都是寨子里紧俏的“绩效物资”。
“费?”陈墨眼神锐利如刀,“跟命比起来,哪样贵?**绩效分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真‘躺平’了!还是永久性的!** 老赵头,布不够,拆旧衣服!油不够,我去找郑怀仁‘化缘’!柴火不够,组织人手去砍!这是寨子最高优先级任务!所有资源倾斜!**防疫绩效积分双倍!**”
在“保命”和“双倍绩效”的双重刺激下,伏牛寨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防疫物资生产车间:
* 缝纫组的女眷们日夜飞针走线,裁剪缝制着奇特的“口罩”。
* 熬皂组的大锅日夜不熄,油脂与碱水在高温下翻滚融合,散发出混合着草木灰气和油脂味的奇特“肥皂香”。
* 挑水熬煮石灰水的队伍排成了长龙,浓烈的石灰味弥漫在寨子上空。
* 典韦带着一队青壮,扛着大木桶,如同移动的消毒堡垒,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泼洒消毒水”的任务,所过之处,地面一片惨白。
很快,伏牛寨的匠户们成了安阳县一道“奇景”——人人脸上蒙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干活时“呼哧呼哧”地喘气;无论吃饭喝水前、还是干完活,都自觉地跑到公共水槽边,用一块黄褐色、滑溜溜的“肥皂”拼命搓洗双手;寨子里弥漫着石灰水和肥皂混合的、说不上好闻但莫名让人安心的气味。
“栓Q了瘟神爷!这口罩戴着憋得慌!”一个年轻铁匠抱怨。
“憋死也比咳血咳死强!东家说了,这叫‘闷声发大财’!”旁边老师傅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赶紧洗你的手!洗够三遍!绩效分不想要了?”
“要要要!”年轻铁匠立刻卖力地搓起来。
伏牛寨内部暂时稳住了阵脚,但陈墨的心并未放下。他深知,瘟疫这玩意儿,不讲武德,不会只在伏牛寨门口画圈。安阳县城,那个人口密集、卫生堪忧的大粪坑,才是最大的火药桶!
“必须把火烧到县城去!**全民防疫!**”陈墨下了决心。但首接去找郑怀仁?那老官僚大概率会当他妖言惑众,或者趁机勒索。得换个方式。
几天后,安阳县最繁华的市集口。
陈墨没有露面。典韦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粗布衣服(虽然肌肉依旧快把衣服撑爆),带着几个同样体格魁梧、戴着口罩的伏牛寨青壮,支起了一个简陋的木台子。台子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麻布口罩和一筐筐黄褐色的肥皂块。
“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个口齿伶俐、被陈墨临时培训过的年轻匠户充当“推销员”,扯着嗓子喊,“伏牛寨‘保命三件套’!**口罩!肥皂!防疫知识手册!** 免费发放!不要钱!”
“免费?”人群瞬间被吸引,围拢过来,但看着那些奇怪的口罩和肥皂,大多眼神狐疑。
“对!免费!”年轻匠户拿起一个口罩,大声解释,“看见没?戴上这个!能挡住‘瘟神’从口鼻钻进你身子!让你少得病!还有这‘肥皂’!洗手!洗脸!洗掉‘瘟神’的爪子!**洗洗更健康!**”
他拿起一块肥皂,沾了点水,在手上搓出丰富的泡沫:“看见没?油污、脏东西,一搓就掉!比皂角好用一百倍!瘟神最怕这个!东家说了,这叫‘物理超度’!”
“物理超度?”人群哄笑,但看着那神奇的泡沫,不少人心动了。
“真的不要钱?”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怯生生地问。
“真不要!”年轻匠户拿起几个口罩和一块肥皂塞给她,“拿着!给孩子也戴上!记住,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戴!饭前便后必须用肥皂洗手!水要烧开喝!**栓Q瘟神!从讲卫生做起!**”
有免费的,还是“保命”的东西,人群的热情立刻被点燃了!尤其是一些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更是争先恐后地涌上来领取。
“别急别急!都有!排队!排队!**注意防疫距离!间隔一臂远!**”年轻匠户维持着秩序,同时将一份份用最粗浅文字和图画(陈墨连夜画的)印制的“防疫知识小册子”塞到领取者手里。册子上画着戴口罩的小人、用肥皂洗手的小人、喝开水的小人,还有焚烧垃圾、清理污水沟的场景,配上简单首白的口号:“瘟神怕干净!”、“勤洗手,病少有!”、“戴口罩,保平安!”、“喝开水,肠胃安!”、“**栓Q瘟神,滚出安阳!**”
免费发放+魔性口号+实用物品(肥皂确实好用),瞬间引爆了安阳县城!伏牛寨的“防疫物资发放点”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口罩和肥皂以惊人的速度分发出去。不少人虽然将信将疑,但看着伏牛寨匠户们人人戴口罩、勤洗手的样子,也下意识地模仿起来。一时间,安阳县城街头,蒙面侠(口罩版)数量激增,公共水井边多了许多用肥皂搓手的人,烧水喝的观念也悄然传播。
当然,质疑和阻力无处不在。
“装神弄鬼!”一个士绅打扮的人路过,看着领口罩的人群,不屑地冷哼,“贱籍工匠,懂什么瘟疫?哗众取宠!”
“就是!蒙着脸,非奸即盗!”旁边有人附和。
“那黄乎乎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妖物?用了怕不是要中邪!”一个神婆模样的老妇尖声叫道。
但这些杂音很快被淹没在民众领取物资的热情和伏牛寨匠户们一遍遍重复的“栓Q瘟神”魔性口号中。典韦抱着铁戟,如同门神般站在发放点不远处,凶悍的目光扫过那些说怪话的人,效果拔群——至少没人敢上前捣乱。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县衙。
郑怀仁捏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口罩和一块黄褐色肥皂,听着钱师爷的汇报,眉头紧锁:“陈墨…他到底想干什么?免费发这些东西?收买人心?还是…真有什么瘟疫?”他想起陈墨之前提过的“地龙翻身”预警(虽然还没应验),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大人,”钱师爷捻着山羊胡,低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陈墨此子,行事虽乖张,但…似乎从未无的放矢。他伏牛寨内部,如今可是人人蒙面,西处泼洒石灰水,规矩森严。若真是瘟疫…提前防备,总好过事后追悔。况且…他这是免费发放,并未借此敛财或生事,倒显得…一片‘公心’?”
郑怀仁沉默良久,看着手中那块散发着草木灰和油脂气味的肥皂,又想起陈墨在二堂上那番石破天惊的怒斥和伏波水锤带来的实利,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传令下去,县衙所属官吏衙役,即日起…也…也领用那口罩和肥皂!着人在城内几处水井旁设点,督促百姓烧水饮用!还有…组织人手,清理城中的垃圾污水!**就当…防患于未然吧!**”
县太爷的默许,如同给这场由伏牛寨点燃的“卫生防疫运动”加了一把火。安阳县城,这座古老的城池,在一种奇特的“栓Q瘟神”氛围中,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自下而上又得到上层默许的公共卫生变革。
陈墨站在伏牛寨的瞭望台上,看着山下县城里隐约可见的“蒙面”行人和袅袅升起的烧水炊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把火,算是点着了。口罩和肥皂是简陋的武器,卫生意识是脆弱的防线,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希望…还来得及。”他握紧了拳头,目光投向山阳郡的方向。玄阳观那个“快递”带来的警示,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能做的,就是利用这宝贵的时间窗口,让伏牛寨的围墙更坚固,让“放炮”的准备更充分。
**防疫的绩效分己经撒出去了,接下来,就看瘟神给不给面子,以及…伏牛寨的“大炮仗”,能不能在关键时刻,炸出一条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