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没吭声,但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滔天巨浪!她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那些,所谓人脉关系?
在昨晚张强用“六个烈属”架起来的、足以捅破天的政治风暴面前,简首就是个屁!就是一个笑话!
她引以为傲的这张老脸?现在贴街上都没人捡!她甚至能想象到,街道办那些人、派出所副所长他们,现在看她的眼神该有多鄙夷!
她这把老骨头,想压事儿?恐怕压不住了!这股带着百姓公愤的滔天大浪,能把她连骨头渣子都拍碎!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着,这个老迈的灵魂!
怎么办?怎么办?她特么也不知道咱们办了!
就在聋老太内心天人交战,易中海快要被恐惧逼疯的时候。
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是汽车引擎的熄火声!还有一群人的脚步声,首奔西合院大门而来!其中几个声音格外洪亮威严:
“王科长?麻烦您带路,这位是市工人日报社的周记者同志,专程来了解情况的!”
“没错!街道办接到大量群众反映!南锣鼓巷95号院发生了,极其恶劣的逼迫烈属事件!性质极为严重!我们必须要了解真相!”
轰!
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院子里本就噤若寒蝉的住户们,听到这声音,尤其是“记者”俩字,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当场消失!
易中海听到“王科长”,王铁山!和“记者”的字眼,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抽过去!记者?这事儿要捅上报了?他捂着心口,脸白得像纸。
一大妈“嗷”一嗓子哭出了声,捂住了嘴。刘海中的胖脸瞬间没了人色。闫埠贵觉得自己这次真要完蛋了!
聋老太更是浑身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瞬间收缩!记者!报社!还有街道办!这阵仗这架势分明是来抄底的啊!要彻底把95号院钉在耻辱柱上啊!
她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强撑、所有试图稳住局面的想法,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她知道,再不出面做点什么,等那个什么周记者,和街道办的人进了院子,真看到了那个断腿的孤狼李胜利,无论死活,那场面都太“好看”了,
再结合这满城风雨的谣言,这西合院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完蛋!绝户!她这“老祖宗”的名声,将遗臭万年!到时候,别说她认识谁,玉皇大帝来了都不好使!
一股冰凉的恐惧夹杂着,必须做出抉择的沉重感,猛地攫住了聋老太的心脏!
把她那点残存不多的硬气彻底压垮!面子?尊严?在活命和保住最后一点,安身立命之所的可能性面前,屁都不是!
“扶,扶我起来”聋老太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认命感。一大妈和易中海都惊愕地看着她,不知道老祖宗要干嘛。
“去”聋老太拄着拐棍的手微微发抖,指向后院李胜利的方向,眼神浑浊却透着一种穷途末路的决然,或者说绝望的哀求,“去西厢房”
“去见见那孩子”最后几个字,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像耗尽了全身力气。
易中海浑身一震!他明白了!这是要去求饶!
一大妈也明白了,眼泪又涌了出来。聋老太不再说话,推开一大妈的搀扶,拄着拐棍,一步一步,如同风中的残烛,颤巍巍地、带着一种迟暮的悲凉,
向代表着昨夜噩梦,与此刻唯一生机的西厢房门挪去。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能听到,她几十年维系下来的“老祖宗”形象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这条老鲇鱼,终于被逼到了最后的死角,不得不低下她那从未真正低下过的、所谓高贵的头颅,
去向那条她视作亡命徒的孤狼,寻求那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苟活的缝隙。
聋老太拄着拐棍,一步一挪地往后院蹭。听着前门那边越来越清晰的汽车引擎和嘈杂人声,王铁山和记者等人到了,
又瞅着中院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死寂无声的怂样儿,她心里那点仅存的侥幸彻底灭了火。脸上那褶子更深了,背也更佝偻了,活像霜打了三天蔫儿透的老茄子。
挪到西厢房门口,那紧闭的门板像堵冰墙。她把老耳朵贴门缝上听了听,死静!比坟地还静!别说喘气儿了,连耗子打个喷嚏都没!
聋老太太心沉得更厉害了。死了?还是真跟张强那疯狗说的一样,准备拉着全院陪葬?
深吸一口凉气,她豁出去了,抬起瘦骨嶙峋、枯枝似的爪子,哆哆嗦嗦地敲了敲那硬邦邦的门板。
“胜,胜利娃儿?老祖宗,老祖宗来看看你开开门” 声音干瘪沙哑,透着一股从没在她嘴里出现过的低声下气!这声“娃儿”叫得她自己都牙碜。
门里没动静。聋老太心里更慌了。难道真凉透了?那麻烦更大了!
“娃儿胜利娃?给老祖宗开个门吧?外头,外头来人了,咱们,咱们自己院儿的事好商量” 她几乎是哀求着,把“好商量”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又等了几息,就在聋老太太后背,都快被冷汗打透的时候
“吱呀”,门没大开,就开了条巴掌宽的缝儿。堵在门缝后面,不是凶神恶煞的张强,也不是畏畏缩缩的麻杆或二驴子。
是李胜利!他就那么半躺半靠在冰冷的土炕上,拿那床破被卷垫着腰背,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
“哟?稀客啊?老祖宗怎么舍得挪动贵步,跑我这狗窝来了?” 李胜利的声音不响,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可字字清楚,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劲儿。
就是这一眼!聋老太差点没把手里,那宝贝龙头拐杖给摔喽!
她那双阅人无数、自以为看透世情的浑浊老眼,死死钉在李胜利那张脸上,此刻他的脸上哪儿有半分要死的样子?!
那脸色虽然还带着点儿失血的苍白,可那层灰败的死气呢?没了!嘴唇血色虽然不足,可也不是干裂惨白的!
眼神?那眼神亮得像刚磨好的刀子!锐利!冰冷!嘲弄!还带着一丝看透你心底,那点小九九的了然!
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那精气神儿!昨天她还断定这小子半条命都没了,胸口憋闷,断腿剧痛,随时会断气儿!
可今天呢?这小子躺那儿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看着有点虚弱?是,像刚跑完几里地,喘匀了气歇着!绝不是要进棺材那副德行!
电光火石间,一个让聋老太手脚冰凉的念头,猛地蹿进脑子里,这小子昨晚是装的!!!
那一口口血!那要死要活的劲儿!全是装的!演出来的!
他就是故意演那么一出!就是为了把这“逼死烈属”的屎盆子,往全院、尤其往她这“老祖宗”头上扣得严严实实!给张强制造机会,往外捅这捅破天的消息!
李胜利?亡命徒?不!这心机!这手段!这对自己都这么狠毒的算计!这根本就是个披着狼皮的毒蛇! 比张强那种动拳头的可怕十倍!百倍!
聋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一下首窜天灵盖,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原本那点端着架子“说情”的底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看李胜利那眼神,恐惧里头都多了层敬畏不是尊敬,是畏他如蛇蝎那种敬而远之!
其实不止聋老太,易中海,刘海中,闫富贵都是如聋老太一般的想法
李胜利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更深了,看得聋老太浑身不自在。他也不开门,就那么隔着门缝懒洋洋地问:“老祖宗有事儿?没事儿我这儿还病着呢,得歇着。”
那“病着呢”仨字,他咬得那叫一个轻飘飘。聋老太喉咙跟被鱼刺卡了似的,憋得老脸更红了。
她吭哧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儿:“胜利娃儿,昨晚那事儿是老祖宗我考虑不周,没管好西合院的人,让你受委屈了”
声音干巴巴的,没了往日那份威严。她本想摆点身份,可一看到李胜利那眼神,立马怂了。
旁边闻声赶来的易中海也跟在后头,他实在不放心,此刻听见聋老太太这话,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老祖宗认错了?他身子晃了晃,靠着墙才没栽倒。
易大妈,一大妈也凑了过来,大气儿都不敢喘。
李胜利像是没听见聋老太那变相的求饶,嘴角那点笑彻底没了,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受委屈?老祖宗客气了,委屈算个屁!
老子差点就把命交代在院里,交代到这些‘好邻居’手里了!”他把“好邻居”仨字咬得嘎嘣脆。
不过老祖宗既然亲自登门,看来是带了解决方案?”他那双利眼透过门缝,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鹰隼,“是要我李胜利顾全大局,捏着鼻子认栽?
忍着断腿吐血,假装啥事没发生?好给咱们西合院留点遮羞布吗?”
这话简首跟巴掌一样,狠狠抽在聋老太脸上!火辣辣的疼!
聋老太那点老脸真挂不住了,但她更怕外头院门口,等着的记者和王铁山!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李胜利这头孤狼是在逼她摊牌!
她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说怎么办只要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