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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在低语。
雷恩跟着阿尔蒂娜穿过暮色笼罩的密林，脚下的腐叶渗出粘稠的黑液，像被碾碎的虫尸。灰霜剑在鞘中不安地震颤，剑柄的皮革因结霜而变得脆硬。
“我们被跟踪了。”阿尔蒂娜突然停下，骨杖尖端刺入泥土，一圈暗红色的符文从地面浮现。
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窸窣声，接着是湿漉漉的喘息。
第一匹狼走出阴影时，雷恩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它的皮毛不是灰色，而是像被泼了墨水般漆黑，脊椎骨节节突起，刺破皮肤形成锯齿状的骨刺。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块浑浊的镜面，映出雷恩扭曲的倒影。
“蚀月之镜的污染。”阿尔蒂娜冷笑，“它们在看我们。”
狼群包围了他们，足足十二匹，每一匹的镜面眼睛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燃烧的村庄、腐烂的尸体、破碎的镜子……
......
第一匹狼扑来时，雷恩的剑比思维更快。灰霜剑斩过狼颈，没有血喷出——只有粘稠的黑雾从伤口涌出，狼尸落地时像玻璃般碎裂。
但更多的狼扑了上来。
阿尔蒂娜的骨杖划出猩红弧光，将两匹狼拦腰斩断，可它们的上半身仍用前爪爬行，镜面眼睛死死盯着雷恩。
“用你的血！”女巫厉喝，“别告诉我卡尔没教过你！”
雷恩感到右手龙鳞纹路发烫，银蓝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暴突。他本能地将手掌按在剑身上——
世界骤然冻结。
以灰霜剑为中心，暴风雪凭空炸开，冰晶如刀锋般旋转。三匹跃在半空的狼瞬间被冰封，落地时摔成黑色冰渣。雷恩的视野染上银蓝，他看见每匹狼身上都连着一条细长的黑影，延伸向森林深处。
“顺着影子！”阿尔蒂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雷恩冲向影子的源头，灰霜剑拖曳出寒冰轨迹。最后一匹狼拦在面前，他挥剑斩下——
剑刃却在即将触及狼首时被一柄细剑架住。
......
细剑的主人是个披墨绿斗篷的年轻男人，银制护额下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他手腕一翻，细剑如毒蛇般绕过灰霜剑，精准刺入狼的镜面左眼。
黑雾喷涌而出，狼哀嚎着化为脓血。
“你们不该来暮色森林。”陌生人甩掉剑上的污血，声音带着贵族式的慵懒，“尤其是带着一柄会发光的剑。”
阿尔蒂娜的骨杖抵住了他的后心。“凯里安·晨星。”她准确叫出名字，“晨星王国的二王子，伪装成游侠在边境游荡——你父亲知道你在找蚀月教派吗？”
年轻人——凯里安——叹了口气，收起细剑。“女巫果然讨厌。”他转向雷恩，目光落在对方右手的龙鳞纹路上，“所以传言是真的，最后一位龙裔还活着。”
雷恩的剑仍指着他的喉咙。“证明你不是镜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凯里安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太阳纹章正在皮下泛着金光。“光耀者血脉，暗影无法复制。”他苦笑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蚀月教派派狼群追杀你们了吗？”
森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巨响。
“因为……”阿尔蒂娜的刺青突然全部变成警告的猩红色，“我们找到了他们丢的东西。”
她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边缘参差不齐的黑色镜片——和酒馆里蚀月教徒留下的一模一样。
......
深夜的营地篝火旁，雷恩盯着镜片。
它只有拇指大小，但当他凑近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一座倒悬的黑色城堡。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城堡窗前，身形轮廓与雷恩一模一样。
“别看太久。”凯里安往火堆里扔了块符文木，火焰顿时变成净化般的银白色，“蚀月之镜会吃掉你的倒影。”
阿尔蒂娜用骨杖在地上画出血色符号。“王室的小子，你追查教派多久了？”
“足够知道他们在找三块碎片。”凯里安用细剑拨弄火堆，“也足够发现我哥哥的宫廷巫师——三天前变成了镜子里的人。”
雷恩猛地抬头。
“现在我们有共同敌人了。”王子露出锋利的微笑，“建议结盟吗？”
灰霜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霜花组成一个古老的符文——“应许”。
夜风卷起火星，掠过三个人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