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驾临——"
侯府管家颤巍巍的通报声还没落下,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己经风风火火闯进了前院。赵怀玉手中的锦盒差点摔在地上,连忙起身相迎。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怎么……"
"怎么?不欢迎?"五公主李昭璇一甩袖子,杏眼圆睁,"这几日怎么寻你都不见,难不成这侯府里有什么宝贝?让你什么都混忘了?"
赵怀玉苦笑着拱手:"殿下说笑了,微臣这几日确实……"
"本公主这不亲自来看看,"昭璇根本不听他解释,提着裙摆就往内院走,"到底什么珍宝能让赵小侯爷连马球会都推了。"
赵怀玉一个箭步拦在她面前:"小祖宗你可别……"他压低声音,"这几日是我的不是,不过这的确是有事故,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再去和你逗趣。"
"事故?"昭璇挑眉,突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金屋藏娇吧?"说着就要往东暖阁方向冲。
赵怀玉急得汗都出来了,张开双臂挡在廊下:"使不得!真使不得!"
"让开!"昭璇跺脚,"赵怀玉,你再拦着,我明日就求父皇把你调去戍边!"
"您就是把我调去南疆喂蚊子,今天也不能进。"赵怀玉难得硬气一回,却见昭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道不好。
果然,昭璇突然高声喊道:"里面的姑娘听着!本公主乃当朝五公主,今日特来……"
"我的祖宗哎!"赵怀玉一把捂住她的嘴,"您可别喊了!"他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下人偷听,才无奈道,"这人你看了会后悔。"
昭璇挣脱开来,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她伸出三根手指,"我数到三,你不让开,我就——"
"您真要见?"赵怀玉突然严肃起来。
"自然。"
"不后悔?"
"啰嗦!"
赵怀玉深吸一口气,侧身让开:"行,您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压低声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可都算惹上事儿了。"
昭璇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向东暖阁。纤手一推,雕花木门应声而开。
"三哥?!"
昭璇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淮南的瑞王李昭临。他脸色苍白如纸,只披了件月白中衣,胸口处隐约可见包扎的白布。
"昭璇。"李昭临微微颔首,声音比平日沙哑许多。
赵怀玉在后面摸摸鼻子:"说了您会后悔……"
昭璇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昭临:"三哥!你不是去淮南了吗?怎么伤的这么重?谁干的?"她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眶己经红了。
李昭临被她扶着慢慢坐回床榻,轻声道:"无碍。"
"无碍个鬼!"昭璇转头瞪向赵怀玉,"你就是这样照顾我三哥的?这伤口都渗血了!"
赵怀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的小祖宗,您三哥什么脾气您不知道?他能老实躺着养伤就不错了。"
昭璇不理他,亲自倒了杯温水递给李昭临:"三哥,到底怎么回事?母妃前日还说你在淮南……"
"昭璇。"李昭临接过水杯,却没有喝,"此事不宜声张,尤其是……"他顿了顿,"尤其是贵妃娘娘。"
昭璇咬了咬下唇:"连母妃都不能说?"
赵怀玉凑过来:"殿下,这事儿关系重大。您就当今日没来过,没看见……"
"放屁!"昭璇一巴掌拍在赵怀玉肩上,打得他龇牙咧嘴,"三哥伤成这样,我怎能不管?"她转向李昭临,"需要什么药材?我宫里有上好的血燕和人参……"
李昭临摇摇头:"不必。你只当不知道便是最大的帮助。"
屋内一时沉默。昭璇看看李昭临,又看看赵怀玉,突然道:"是因为姑姑从淮南回来了?"
李昭临手指微微一颤,杯中的水荡出一圈涟漪。
赵怀玉连忙打圆场:"殿下,这事儿您就别……"
"谢棠想来也回来了。"昭璇自顾自地说着,"我还纳闷儿你去哪儿了,原来你是受伤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怀玉一眼,"你们瞒得可真紧。"
"谢棠回来了?"李昭临突然问道,声音里的急切与他平日冷静自持的形象大相径庭。
昭璇和赵怀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啊,今早刚到。"昭璇眨眨眼,"三哥很关心?"
李昭临己经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随口一问。"
赵怀玉憋笑憋得肩膀首抖,被昭璇狠狠踩了一脚。
"嘶——"赵怀玉抱着脚跳开,"殿下您这……"
"活该!"昭璇哼了一声,又转向李昭临,"三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不过三哥你不知道,这太子得了个未来太子妃,嚣张的跟什么似的,母妃前阵子还说这还没成婚呢,这要是成婚了还有我们娘几个容身之处吗?倒是可惜了,那谢棠那样好的模样竟然嫁给太子那个丑……"赵怀玉赶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他毕竟是当今太子!”
"那又如何?要不是中宫那位,东宫轮给谁做也轮不到他头上。不过……谢棠知道您在这儿吗?"
李昭临垂下眼眸:"不必告诉她。"
"为什么?她可是……"
"昭璇。"李昭临打断她,"朝中局势复杂,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昭璇还想说什么,赵怀玉赶紧插话:"五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再晚宫门该下钥了。"
昭璇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那我明日再来看三哥。"
"不必。"李昭临摇头,"你来得太勤,反而惹人注意。"
昭璇撇撇嘴,突然从腰间解下一块信桶塞到李昭临手里:"你上次让我查的人,最近终于露面了。"
李昭临刚要说什么,昭璇己经快步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她突然回头:"对了,谢棠今日入宫觐见父皇去了。"她狡黠一笑,"好像还特意问了你的。"
门关上了,李昭临不由得看着身边放着的画本子。
赵怀玉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啧啧,'随口一问'?"
李昭临一个眼刀甩过去。
赵怀玉举手投降:"行行行,我不说。"他踱到窗边,掀开一条帘缝往外看,"五殿下走远了。"回头看见李昭临正试图下床,连忙冲过去按住,"祖宗!您又折腾什么?"
"备笔墨。"李昭临推开他的手,"你可知道我让老五去找的人是谁?"
赵怀玉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拿文房西宝:"我管他是谁,您就作吧,等伤口裂了,看你见了谢棠,你怕只能看着她和太子看星星看月亮了。"
李昭临执笔的手顿了顿:"她不会来。"
"赌一局?"赵怀玉挑眉,"就赌您书房那套《山海经》孤本。"
李昭临没有接话,只是笔尖在纸上洇开了一滴墨,像极了心头化不开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