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白闪身躲开:“既如此,不如谈谈临安案卷?”
就在两人僵持时,影卫匆匆赶来:“王爷!大事不好!李公子从树上摔下,树下……发现一具骸骨!”
“怎么回事?他可有受伤?”江墨白急问。
季临渊脸色阴沉,却还是挥了挥手:“去看看。”
众人赶到偏院,只见李珩缩在侍卫身后,手指颤抖着指向大树:“阿白哥哥,我掉下来时,压到了……”
江墨白快步上前,用帕子裹住手,蹲在骸骨旁仔细查看。
片刻后,她神色凝重:“这具骸骨,死亡时间至少两年。”
她一边观察一边分析:“颅骨粗大、眉弓突出,典型的男性特征;可骨盆窄小、耻骨弓角度尖锐,却是女性特征……”
“这……到底是男是女?”影卫困惑。
江墨白目光如炬,沉声道:“这是一具阴阳尸,生前极有可能是双性畸形。”
阴阳尸?
亭外众人面面相觑,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季临渊眉头紧锁,目光在江墨白苍白的脸色与骸骨间来回打转:“阴阳尸?这到底是何物?为何会埋在此处?”
江墨白蹲下身,指尖拂过白骨上残留的布料:“尸体为何在此,尚需查证。但阴阳尸,即体内同时存在男女双性器官之人。”
西下响起一阵倒抽冷气声,侍卫们脸色骤变,仿佛见了什么妖邪之物。
季临渊盯着骸骨凹陷的眼窝,心中暗自惊叹。
仅凭一番观察,她竟能断定如此隐秘之事?
“死因呢?”他追问。
江墨白翻动骸骨,指腹触到肋骨上细密的刻痕:“死者约西十岁,系被刀剑类利器刺死。”
她指着肩骨处交错的伤痕,“伤口由深至浅,凶手应比死者高出半头。且二十余处致命伤……”
她顿了顿,“若非深仇大恨,何必如此?”
季临渊心头一震,立刻命人传知府陈明德。
不到片刻,陈明德领着衙役匆匆赶来。
“大人,先将骸骨运回验尸房,画像与细节需进一步查验。”
江墨白嘱咐道,“连同周围泥土一并带回,明日我便去衙门。”
她强撑着起身,后背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待众人将骸骨收拾妥当,江墨白走向季临渊:“此处需围起来,若有发现,我自会再来。”
“本王即刻派人把守。”
季临渊看着她被夕阳染得发红的脸颊,鬼使神差道,“留下用膳如何?”
江墨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玩石子的李珩,苦笑道:“刚碰过尸骨,恐坏了王爷胃口。况且……”
她轻咳一声,“天色不早,我得送他回去。”
“借口倒是巧妙。”
季临渊双手抱臂,语气却软了几分,“记住,临安案卷的事,本王等你答复。”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季临渊攥紧了腰间玉佩。
“影卫。”他冷声唤道。
“属下在!”
“江墨白后背的伤,给本王查清楚,何时受的,何人所致,一个细节都不许漏!”
他顿了顿,眼神阴鸷,“还有,她与江承远……究竟是何关系?”
暮色渐浓,栖梧阁内烛火摇曳。
季临渊着案上的临安案卷,脑海中却不断闪过江墨白忍痛验尸的模样。
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女子,此刻竟像团迷雾,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拨开,一探究竟。
离开栖梧阁后,江墨白始终沉默不语。
她的脚步愈发沉重,双腿像灌了铅,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不清。
后背的伤口渗出鲜血,将浅青色的衣衫晕染成一片暗沉,早己分不清是血渍还是汗迹。
李珩却浑然不觉,举着一盏破旧的走马灯蹦蹦跳跳。
灯面上的纸早己破了几个窟窿,他却依旧兴致勃勃:“阿白哥哥,你看!这是我在院子里找到的,漂亮吧?”
江墨白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挪动脚步。
寒风掠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额头上却不断渗出冷汗。
“小时候,娘亲也会点这样的灯。好多好多盏飘在天上,可好看了!阿白哥哥,你见过吗?”
李珩边说边倒退着走,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嗯。”
她勉强挤出一个字,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踉跄着跪倒在地。
李珩惊呼一声,走马灯“啪嗒”掉在地上。
他立刻扑过来,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阿白哥哥!你怎么了?”
江墨白咬着嘴唇,强撑着抬起头:“珩儿,你……能背我吗?”
“当然!”
李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蹲下身子,“快上来!”
当江墨白趴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后背却意外地坚实可靠。
“你好轻……”
李珩小声嘟囔着,稳稳地站起身。
夜色渐浓,街道上空无一人。
李珩背着她慢慢走着,突然开口:“我给你唱歌吧!娘亲背我时,总会唱这支曲子……”
他的歌声不算动听,却带着独特的温柔:“月如钩,风满袖,归家路远,盼重逢时候……”
江墨白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什么歌?”
“叫《归乡谣》。娘亲说,等我有了孩子,也要唱给他听。”
李珩顿了顿,语气突然兴奋起来,“阿白哥哥,现在我背着你,你就是我的小珩儿啦!”
若不是伤口疼得钻心,江墨白真想敲敲他的脑袋。
她强忍着疼痛,指了指前方:“往这边走。”
终于走到江府侧门,李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我唱得好听吗?”
江墨白点点头,扶着门框喘着粗气。
李珩突然凑近,眼神里满是担忧:“你脸色好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别管我,记得回家别提起栖梧阁的事。”她嘱咐道。
“为什么呀?”
“别问那么多。”
李珩有些失落,却还是乖乖点头:“那……我什么时候能再找你玩?”
“以后去衙门找我。”
“好!”
李珩立刻笑逐颜开,挥着手蹦蹦跳跳地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江墨白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正巧阿青出门,一眼看见她染血的后背,吓得尖叫起来:“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