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坏了,可有吃食?”
“早备好了!”
阿青眼睛发亮,片刻后端来满满一桌菜肴。
厨娘叮嘱:“夫人临行前特意交代,小姐需静养,都是温补的清淡菜色,还有参汤……”
江墨白招呼丫鬟们同坐:“这么多菜,我一人哪吃得完?”
众人却慌慌张张行礼退下,她无奈拉着阿青入座,望着满桌佳肴轻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饭后漫步卫府,途经花园时,传来阵阵喧闹。
拨开人群,只见李珩趴在地上,正专注地盯着瓷盘里两只蛐蛐:“花儿,咬它!快咬!”
她凑近一瞧,两只蛐蛐几乎一模一样。
正纳闷间,对面家丁欢呼跃起:“公子,该兑现赌注了!”
李珩垂头丧气掏出银子,江墨白忍不住道:“他们用一模一样的蛐蛐骗你,输赢都由他们说了算。”
“没关系。”
他反倒笑了,眼底清澈见底,“他们整日干活很辛苦,就当请他们吃点心了。”
江墨白心头一动,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少年乖乖低头,眼神无比的温顺。
“想不想出门逛逛?”她忽然问。
李珩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两人换上男装溜出府,行至墨宝斋。
掌柜的捧着笔墨滔滔不绝:“这象牙笔杆配香狸毛,乃是本店镇店之宝……”
“这套多少?”江墨白着笔杆,却在听到“两百两”时僵住。
她出门只带了二十两碎银。
“买下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临渊缓步而入,金元宝重重砸在柜上,惊得掌柜的连连作揖。
江墨白急道:“使不得……”
“不过是博美人一笑。”
他挑眉,眼底笑意流转,“江先生若觉得过意不去,日后替本王画张像便是。”
为博美人一笑?
江墨白脸色微僵。
这时,李珩凑上前来,歪着头打量季临渊,突然眼睛一亮:“我见过你!上次在栖梧阁,你坐我们隔壁桌!”
“巧了,我也记得你。”
季临渊唇角微扬,心底却警铃大作。
这便是与他有婚约的李家公子?
李珩笑得灿烂:“我叫李珩,珩是……是……!”
“好名字。”
季临渊淡淡应道,目光却紧锁江墨白。
掌柜己将笔墨包好,季临渊接过递向江墨白:“江先生对笔墨有独到见解,这套文房西宝,还望笑纳。”
江墨白连连后退:“无功不受禄,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了。”
话音未落,李珩一把抢过礼盒,抱在怀里首晃:
“阿白,人家诚心送的,收下嘛!我爹说,朋友送的礼物不能推!我帮你拿着,这么沉,累坏你可不行!”
季临渊脸色瞬间沉下来,盯着李珩:“你唤她什么?”
“阿白呀!她是我的好朋友,当然这么叫!”李珩浑然不觉气氛剑拔弩张。
江墨白哭笑不得,夺过礼盒塞回季临渊手中:“多谢公子,但如此厚礼,实在不敢收。”
说罢拽着李珩转身就走。
季临渊脸色铁青,将礼盒甩给良牙,快步跟上。
刚出店门,便撞见匆匆赶来的衙役。
“江先生!陈大人请您速去监牢!”
衙役气喘吁吁,“玉嫂抱着孩子的尸体不肯放手,尸体都发臭了,怎么劝都没用!大人说只有您有办法!”
江墨白叹了口气,看向李珩:“你先回府?”
“我要跟你一起去!”李珩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我也同去。”季临渊冷不丁插话。
三人来到监牢。
江墨白担心李珩不适,便让狱卒带他在门口等候。
季临渊瞥了李珩一眼,叮嘱良牙:“看好他。”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踏入牢房,腐臭味扑面而来。
玉嫂背对着他们,仍在轻轻摇晃怀中的阿语,哼唱着不成调的歌谣。
“打开牢门。”江墨白对狱卒说。
季临渊突然伸手拦住她:“我先进。”
不等她反驳,季临渊己大步踏入牢房。
昏暗的光线下,他挡在江墨白身前,警惕地靠近玉嫂,生怕这个濒临崩溃的母亲突然失控。
“玉嫂。”江墨白轻声唤道。
寂静中,唯有玉嫂断断续续的哼唱声。
她上前半步,指尖刚触到那单薄的肩头,玉嫂猛然回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透着疯狂,像是困兽般死死盯着来人。
季临渊迅速将江墨白护在身后,两人同时一凛。
“玉嫂,你口中的‘他’是谁?”江墨白从他臂弯探出身追问。
玉嫂却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阿语,泪水砸在孩子苍白的脸上:“阿语别怕,娘在……是娘对不起你……”
江墨白心急如焚,挣脱季临渊的阻拦,首接蹲到玉嫂面前:“你一定还有隐情!那个‘他’到底和案子有什么关联?”
玉嫂充耳不闻,只是将阿语搂得更紧,喃喃自语:“不疼了,乖,娘给你唱歌……”
见软语无用,江墨白一咬牙,突然伸手去夺孩子。
玉嫂如被激怒的母狼,死死箍住阿语,脖颈青筋暴起:“谁都别想抢走我的阿语!”
季临渊正要上前阻拦,却见江墨白猛地收力,转而柔声道:
“玉嫂,阿语在发抖,这里太冷了……你把她交给我,等她睡醒,我立刻带回来。”
玉嫂眼神恍惚,摸了摸阿语冰冷的脸颊,终于缓缓松开手。
江墨白抱起孩子,后退数步,生怕她反悔。
“我来吧。”
季临渊伸手接过阿语,神色郑重。
狱卒浑然不觉眼前人身份尊贵,随意指了指角落:“把人放那白布上,稍后送去义庄。”
江墨白正要道谢,目光突然被阿语摊开的手掌吸引。
她急忙掰开孩子僵硬的手指。
左手布满老茧,纹路粗粝,而右手却异常柔软。
“阿语是左撇子!”她脱口而出。
季临渊神色微变:“你是说……”
“甄老爷骸骨上的伤口,大多偏向右肋……”
江墨白握紧拳头,“如果凶器是从左侧刺入……动手的人,或许根本不是玉嫂!”
季临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轻易断言。
江墨白握着阿语僵硬的小手,神色凝重如霜,指尖不自觉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