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老虎凳不是不见血么。
李宏,不但骨头软,命也挺短。
蛮珠顾不得其他,率先冲进了招房,见李宏双目圆睁,喘不上气,口中还在不断呛咳着喷出些血沫来。
正是血逆致厥之象。
大师父教过,血逆者气血随之而脱,并走于上,壅滞于头部或胸腹,可针刺人中、内关……
正要摘银盘项链,却摸了个空。
脖子上空荡荡的。
那串大银链子她取给了李午生,用作信物去找云香拿钱赎人去了。
李宏脸色发紫,眼巴巴地望住她,眼中不尽哀求之意,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喉中呼喝作响,随着他的每一次喘气而喷溅着血沫,不但说不出一个字,还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气血逆阻在喉,很快就能要人命的。
蛮珠迅速将李宏放平,抽出了簪刀。
她有三把刀,都是二师父亲手给她打的,头上一把簪刀,手腕一把袖刀,小腿一把束刀。
簪刀用处最多,能剖尸,也能活人性命。
这个李宏,身材修长单薄,若是死了要剖尸,宜用束刀以五分力开膛。
但现在想要他活,则宜用簪刀,以三分力,捅开他喉结下的凹陷处。
要收着力,用刀尖捅开,不能捅穿。
一簪刀下去,手指感觉到了破空,有股浊血从破空处喷了出来,之后李宏的喉间发出了“呃”的长吸气声。
“听着,抽出这把簪刀你就会马上死。我能救你,但不能白救,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事写给我,”蛮珠,“我知道你的手能动。”
“我问,你答。”蛮珠的手需要扶着簪,她吩咐刑部侍郎,“拿纸笔来,帮我念。”
有人递来了纸笔。
“你在明月楼做了什么?”
李宏拿了笔,在巈狱官地帮助下,抖着写下了几个字。便有人立刻念给蛮珠听:“奉命将猫骨刺带入楼。”
猫骨刺就是凶器。
“奉谁的命?”
“猫鬼神。”
“交给谁?”
“放在牡丹盆中有人自取。”
“谁来取的?”
他提笔写了个“猜流霜”。
“猫鬼神是谁?”
他提笔写“猜五皇子。”
因为衔蝉奴去了五皇子府,所以他猜是五皇子,所以他对家丁说自己的大气运来了。
“猫鬼神怎么联系你?”
“子时,以血供奉神丸于后……”
还有个字他只写了上面一半,然后他的手开始抖,从口中喷出一股黑色的血,“噗”地溅在纸上……
李宏的嘴唇开始发黑,他的手还想再写点什么,但己经无力拿起笔了。
等他的头和手都掉下去后,他死了。
蛮珠没做无用功,立刻抽出簪子,在他身上擦干净:“家丁呢?关在哪里?快去看。”
这才发现给自己递纸笔和念的是蹲着的苏定岳。
他冷着脸皱着眉,正审视着李宏写的字:“孙大人带人赶去东西监查看了。”
他的视线没离开字,很笃定地说:“费这么大周章,要杀的绝不是徐少卿。”
鸿胪寺少卿虽然官至西品,但若要暗杀他,机会还是多的,无需挑在和谈这个时节动手。
蛮珠听懂了。
要杀的,就是她三哥。
只是动手时三哥离开了房间,只留了一个徐少卿。
……
自认己经防范得万无一失的刑部侍郎,头一回在自己的地盘上,拎着衣服下摆跑,狼狈得像个正挨打的孙子。
李宏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其他的人只怕也难逃危险。
这可是实实在在会掉乌纱帽的。
刑部有两个监牢,东监和西监,都是关押在查案件疑犯的。
西监又分出了一个掖庭监,是用来关押女子的。
东监,李家的男人死了,包括孩子和家丁;掖庭监,李家的女人也都死了。
流霜没死。
在被送进掖庭监时,她就被刑部侍郎安排了三个狱卒守着,被仔细搜过身,头发被捋过,衣裳脱了换上了囚衣,那只木簪子被取走了……
没有利器、没有香料……除了她自己的身体,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做到了身无长物。
在一片混乱中,她淡然地坐在污秽肮脏的监牢里,离关押李家女眷的牢房一头一尾,隔得很远。
衔蝉奴也没机会跑,它被单独关在一个笼子里,有专人看守着,正睡得很香。
刑部侍郎的冷汗比豆子还大。
而几个狱卒惊慌极了:“大人,小的们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带人递物,连饭食和水都没送。”
“钥匙也在,绝对没有遗失过。”
其中一个矮胖狱卒面色大变,惊呼道:“难道猫鬼神竟是真的?”
于夜深人静时倏忽而现,杀人于无形,又衔金带银而去……
刑部侍郎不解:“若真有猫鬼神,为何要杀李宏全家?李宏不是用血供奉猫鬼神的么?”
矮胖狱卒:“大人……大人想必没有听过猫鬼神的灵通。”
“咱民间的老百姓,供奉猫鬼神的也有,没李大人家那么有排面,就是门后面放一碗饭,每日念上几句请猫鬼神大人来吃;若是哪一日饭食没了,就表示有猫鬼神接受了供奉。”
“但不能跟别人说,也不能被人发现,若是不敬猫鬼神大人,或是背叛了猫鬼神大人,猫鬼神大人就会杀他全家……”
“猫鬼神大人可是邪神,它能让你飞黄腾达,富贵无双;也能让你横祸不断,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