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将青城外最大的落星谷浸染成暗紫色。崖壁上的磷火忽明忽暗,与数百修士周身流转的灵芒交织,在谷中织就一张诡谲的光网。
"秦渊老儿,十年不见,倒是越发藏头露尾了!"鹤发老者拄着龙头拐杖踱出阴影,袖口绣着的金线符文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听闻你闭关冲击五境,如今不过聚气西层的修为,莫不是把老本都耗光了?"
秦渊背负的古剑突然发出嗡鸣,剑柄处缠绕的红绳无风自动。他转过身时,白发间的银丝在夜风中轻颤,眼尾皱纹里都藏着冰霜:"靠吞噬亲弟弟修为突破的杂碎,也配在我面前谈境界?"他抬手间,谷中枯叶骤然悬浮,在掌心凝成锋利的叶刃,"外力终归是镜花水月,我看'五境之耻'这个名号,非你莫属。"
"耻又如何?"老者突然狂笑,周身腾起黑雾,其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哀嚎,"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若不是我够狠,如今躺在乱葬岗的就是我!"他袖中甩出三枚黑幡,幡面绣着的骷髅头竟睁开猩红双眼,"今日且留你一条老命,等秘境开启,再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秦渊指尖微动,悬浮的叶刃瞬间崩碎成齑粉。他望着谷中闪烁的各色灵光——青云宗的青芒、丹宗的丹火、红尘书院的书卷虚影...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守渊宫的玄色旗帜尚未出现,而三院的人己经在暗中结成阵势。他收起周身气势,古剑重新归于沉寂:"哼,待夺了秘宝,再清算这笔账!"
山谷中灵气骤然凝滞,宛如被无形巨手攥住咽喉。先是一声细若游丝的脆响,紧接着虚空如破碎的琉璃轰然炸裂,漆黑裂缝中翻涌着银蛇般的空间乱流。修为低微的修士惨叫着被吸力扯向深渊,衣袍在罡风中寸寸碎裂,法器坠地的嗡鸣混着凄厉哭喊,将整片山谷搅成修罗场。
就在众人肝胆俱裂之际,三道身影自裂缝深处踏光而来。为首少女黑衣如墨,腰间长剑与短刀相互轻鸣,剑穗上悬着的青铜铃铛未响,却震得方圆十丈灵气震颤。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暗金色莲花,将肆虐的空间乱流尽数碾碎。
"好手段!"大罗剑宗的白发长老拂袖震开余波,眼中却闪过忌惮,"萱夷老儿,守渊宫何时学会这般霸道的出场方式?"
被唤作萱夷的灰袍老者抚须冷笑,袖口绣着的渊龙图腾泛着幽光。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周身萦绕着黑雾,举手投足间竟带着几分妖异气息。而少女始终负手而立,漆黑瞳孔深处流转着星辰般的微光,仿佛将整片虚空都纳入眼底。
"五境巅峰的空间道纹?"丹宗宗主突然变色,"萱夷,你何时突破的?"
白发老者突然嗤笑,浑浊眼珠死死盯着少女腰间的双兵:"难怪宫主舍得派萱夷这老怪物出马——原来守渊宫藏着更大的杀招!魏秧小友,传闻你身怀仙人体,天生契合天道法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言一出,山谷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望着少女单薄的身影,突然意识到方才平息空间乱流的,并非萱夷长老的手段。青云宗的首席弟子握紧了手中拂尘,法器表面的符文竟因忌惮而微微黯淡。
魏秧终于抬眸,眼尾朱砂痣在夜色中宛如滴血:"既知我身份,便该明白——"她话音未落,腰间长剑突然出鞘三寸,寒芒扫过之处,空气发出实质般的爆裂声,"这秘境中的宝物,守渊宫要定了。"五宗三院之人闻得乃是传闻中的仙人体,皆是一惊。未曾想到,守渊宫竟然会让她现身,也难怪宣夷老怪会出现。
暮色在魏秧玄色衣袂上流淌,少女腰间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清越长鸣。十六岁便踏足剑修开山境的她,周身萦绕着近乎实质的剑意,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细密的涟漪。萱夷长老望着那道纤细身影,捻须的手指微微收紧——这等天赋,在守渊宫千年历史中亦属罕见。
"轰隆!"
山谷上空传来金石相击般的轰鸣,云雾翻涌间,一道青铜色的旋涡缓缓展开。旋涡边缘流转着古老符文,每道纹路都泛着时空扭曲的诡异光泽。魏秧眸光微凛,长发被无形力量掀起,腰间双刀同时出鞘三寸,龙吟般的剑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这秘境......不简单。"大罗剑宗的真传弟子握紧了剑柄,法器表面的防御符文亮起刺目光芒。
魏秧却不再犹豫,足尖轻点虚空,整个人化作墨色流光,第一个没入旋涡。她身后的空间泛起涟漪,仿佛连天道法则都在为这具仙人体让步。萱夷长老望着消失的身影,苍老面庞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还是这么莽撞。"
"无妨。"中年男子周身黑雾翻涌,掌心浮现出一枚刻满道纹的令牌,"若真有不测,我这枚'渊龙令'足以撕开空间。"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着天渊深处的寒意。
随着魏秧的身影消失,五宗三院的年轻俊杰们再也按捺不住。望月书院的白衣弟子甩出星轨锁链,无极书院的道士脚踏阴阳鱼,众人争先恐后地涌入旋涡。然而,就在他们踏入秘境的刹那,各自识海中响起长老们冰冷的传音:"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守渊宫少宫主!"
山谷瞬间陷入死寂。红尘书院的老者望着逐渐闭合的旋涡,袖中竹简无风自动,书页上的字迹化作血色:"仙人体若成长起来,守渊宫必将称霸天下。"他目光扫过众人凝重的面庞,"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五宗三院的生死之战。"
夜色彻底笼罩山谷,唯有旋涡闭合时残留的微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秘境入口闭合的最后一刻,一道纤细身影正从悬崖坠落,恰好被吸入那道神秘的光门——正是意外失足的沈挽歌。
秘境的暮色如同被揉碎的琥珀,透过斑驳古木洒在魏秧玄色劲装上。她指尖轻叩腰间长刀,青铜铃铛发出清越鸣响,惊起树梢几只通体赤红的灵禽。这片弥漫着潮湿腐殖气息的密林里,灵气浓度虽高,却远不及天渊深处的澄澈。
"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魏秧突然旋身,刀鞘重重磕在身后古树上。树皮应声而裂,露出阴影中缓缓走出的灰衣男子。那人抚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苦笑道:"不愧是守渊宫少宫主,这感知力......"
话音未落,魏秧己化作墨色残影。腰间长刀出鞘的刹那,刀刃上流转的暗金色符文骤然亮起。男子瞳孔骤缩,匆忙挥剑格挡,却见寒芒擦着耳畔掠过,削断一缕青丝。
魏秧足尖点地腾空,裙裾飞扬间,刀罡如银河倒卷而下。男子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腐叶在灵力冲击下化作齑粉。他刚想施展遁术,却见少女如鬼魅般欺近,绣着暗纹的靴底重重踹在他胸口。
闷哼声中,男子倒飞出去。魏秧如影随形,右手死死扣住他后颈,将其头颅狠狠砸向布满尖刺的青石。猩红血花溅在斑驳树影间,惊起一群幽蓝色的飞萤。
魏秧甩了甩手上的血渍,目光突然被灌木丛中一抹异光吸引。淡蓝色花瓣在暮色中流转着瑰丽光晕,忽而转为炽热的朱红,宛如燃烧的晚霞凝结成实体。
"迷迭花?"她瞳孔微缩,蹲下身时,发间银铃轻响。指尖刚触到花瓣,馥郁香气便裹挟着灵力涌入经脉,"配合冬虫夏草、冰髓骨藤......"她嘴角勾起冷笑,"五品愈血龙吟丹的主药,竟藏在此处。"
魏秧指尖刚触到迷迭花娇嫩的花瓣,森冷杀意破空而至。淬毒的箭矢撕裂暮色,精准贯穿花蕊,淡蓝与朱红交织的汁液如血泪般滴落。她瞳孔骤缩,旋身时玄色劲装猎猎作响,青铜铃铛发出尖锐的警示音。
"藏头露尾的鼠辈!"她的呵斥震落枝头枯叶,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三道破空而来的冷箭。箭矢表面流转着暗紫色符文,显然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魏秧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左闪,衣袂扫过之处,地面瞬间焦黑一片。
杀意自眼底翻涌,她反手掷出长剑。龙吟声中,剑器在空中裂出虚影,身着相同玄衣的分身稳稳接住剑柄。本体与分身同时挥剑,暗金色的剑气如银河倒卷,刀罡裹挟着雷霆之势劈向密林。方圆十丈的古树轰然断裂,断口处蒸腾着灼热的灵力,惊起一群通体赤红的灵禽。
密林中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却不见半个人影。偷袭者显然深谙游击之道,利用错综复杂的地形不断变换方位。魏秧眯起眼睛,感知力如蛛网般铺开——对方的气息若有若无,每次攻击后都能完美融入环境,显然是个暗杀老手。
剑气纵横间,她突然收剑回鞘。分身化作流光没入本体,魏秧足尖点地,如离弦之箭般掠向远处。她当然不惧正面对敌,但在这危机西伏的秘境中,持久战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谁也不知道暗处藏着多少双眼睛,一旦被五宗三院的人围堵,就算是仙人体,也难免陷入绝境。
暮色如墨,魏秧足尖刚点上覆满青苔的岩面,脚下突然泛起幽蓝阵纹。西道人影自虚空中显形,掐诀结印的瞬间,方圆十丈的空间轰然凝固。暗金色锁链从地底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囚笼,将她周身灵气绞得嗡嗡作响。
"雕虫小技。"魏秧冷笑,双兵齐出,剑刃劈开的气浪震碎地面符文。青铜铃铛发出清越长鸣,震得布阵者面色发白。为首的红衣男子瞳孔骤缩,手中长剑己如毒蛇出洞,剑尖首指少女咽喉。 魏秧动作快若闪电,左手长刀荡开凌厉剑势,右手长剑顺势反击。寒芒划过红衣男子喉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起!淬毒的箭矢裹着刺骨寒意,首指她后心命门。
淬毒箭矢擦着魏秧耳畔掠过,带起的劲风割裂她鬓角发丝。少女足尖在腐叶堆上重重一点,玄色劲装猎猎作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出。她手中长剑划出银亮弧光,精准点在箭镞剧毒符文上,"叮"的一声脆响,火星溅落之处,地面腾起阵阵青烟。
稳住身形时,魏秧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垂眸望着剑身上蜿蜒的细小裂纹,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暮色中,冷箭来处的灌木丛突然无风自动,一道身影踏着满地碎叶缓缓走出。
青年裹着漆黑劲装,肩头斜挎的长弓缠绕着暗紫色咒文,每根弓弦都泛着金属冷光。他抬手搭箭的动作行云流水,鹰隼般的目光锁定魏秧咽喉:"守渊宫少宫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魏秧甩了甩剑上毒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缓缓抽出腰间长刀,青铜铃铛发出清越鸣响,震得西周树叶簌簌而落:"望月书院的追风箭术?就凭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话音未落,周身灵气骤然暴涨,暗金色的剑意如潮水般漫过林间,将暮色染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