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满城

第16章 再遇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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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将离满城
作者:
不敢堪观音
本章字数:
7310
更新时间:
2025-06-07

夜凉如水,一弯冷月悬于青瓦之上,银辉漫过飞檐翘角,在石阶前投下斑驳的碎影。院中那株垂丝海棠开得正盛,花瓣被风卷起,纷纷扬扬洒落,有几片沾在谢棠的肩头,像极了谁人未落的泪。

她静立阶前,素白的裙裾被夜风轻轻掀起,露出绣鞋尖上一粒明珠,在暗处泛着幽微的光。脖颈间的淤痕尚未消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雪地里落下的一道血痕。

"咔嚓——"

一片青瓦轻响。

谢棠未抬眼,指尖捻起肩头花瓣,声音比夜露还冷:"王爷若是喜欢这处屋檐,不如我命人拆了赠你?"

檐上传来低笑,玄色衣袂掠过月影,李昭临懒散地支着一条腿坐在飞檐兽首上。他手中拎着一壶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晃荡,酒香混着夜风里的海棠气息,莫名让人想起陈年的旧事。

"郡主果然大手笔。"他仰头饮尽残酒,喉结滚动间,一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早就听闻镇北侯府的海棠是帝都之最,今夜本王心情不快,想来赏月,顺便来看看这侯府刚开花的海棠。"

谢棠终于抬眼,月光在她眸中凝成两汪寒潭:"想不到一向志趣高雅的瑞王殿下,竟然也会夜探闺阁,传出去怕是有损清誉。"

"清誉?"李昭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突然从檐上一跃而下。他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惊得满地海棠纷飞,有几片沾在他肩头的金线蟒纹上,竟显出几分绝美的绮丽。

他垂眸看着谢棠,唇角微勾:"听说这帝都镇北侯府的谢氏双姝己经折了一朵,本王这不特地来看看,剩下这朵还能活多久?"

谢棠看着他的眼神,总有一种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熟悉感。

“托殿下洪福,我还活着,这外头更深露重。王爷也切莫贪恋花影染了风寒。"谢棠说完转身欲走。

"谢棠。"瑞王忽然沉声唤住她,嗓音里难得褪去玩味,透着几分冷肃,"别太相信自己,下一次,你怕是没这么幸运了。"

谢棠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声音平静:"我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风声掠过,谢棠忽觉身侧人影一闪,瑞王己无声落在她面前。他指尖捏着一个小巧的青瓷瓶,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中。

"听说你那上了年纪的老婢女现在都没醒,这是西海进贡的灵药。"他语气淡淡,仿佛只是随手赠个小玩意,"这次算你命大,下次若真是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他……怎么也知道?也是,事情一出,玉姨娘怕不是生怕帝都官宦不知道,这样,才没有高官之子敢和她议亲。

谢棠垂眸看着瓷瓶,却没有伸手去接。忽而抬眸首视他:"这可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小女无功不受禄。王爷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一再救我。"

月光下,瑞王的面容半明半暗,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眸此刻却深不见底。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多年前岭南雨夜,那个明明怕得发抖却仍固执地朝他伸手的小姑娘。

"你长得,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睛,似乎在搜寻什么?

故人?

谢棠挑眉等着下文。

“只是不巧。我和那位故人有仇。”天知道一觉醒来看着周围一群狼流着口水盯着自己有多可怕,那是心理阴影!

谢棠用食指摸了摸眉尾:“王爷做事还真是诡异莫测。若是那位故人和你有仇,你难道不应该希望我早点死吗?”

瑞王首接把小药瓶塞进了她的手里。

“有些时候,死是最容易的事。对本王来说,挣扎过后无能为力的绝望。才是我想看到的痛快。”

谢棠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可是她却面不改色。

“那就祝愿殿下得偿所愿,早日找到仇人。”

远处高墙上,玄七无声叹息:"王爷这嘴硬的毛病,怕是没救了......"

当年的事虽然后来有些不美丽,但玄七明白,这些年王爷之所以那么在意,是因为无法接受动心后的背叛。有几次王爷在喝醉酒的时候,甚至想出了一万种可能为她开脱。可到了正经的时候,却只顾着嘴硬泄愤。

晨露未散,松鹤堂前的石阶上还凝着湿气。谢棠踩着青苔斑驳的台阶缓步而上,裙裾拂过阶缝间新生的野兰,带起一阵清浅的香气。

老夫人正坐在堂前,手里捻着一串沉香佛珠,见她进来,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孙女给祖母请安。"谢棠福身行礼,鬓边的珍珠步摇纹丝不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那张脸愈发沉静如水。

"起来吧。"老夫人叹了口气。

“谢堂多谢祖母当日回护之恩。”谢棠微微欠身格外端庄典雅。

"昨日之事……"她手指无意识地着佛珠,“瑶丫头闹得厉害,太医说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疯癫,今早你父亲这才解了玉氏的禁足。"

谢棠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父亲做得对。妹妹遭此大难,确实需要生母在身边宽慰。"

老夫人猛地攥紧佛珠,眼中讶色一闪而过:"你……不怨?"

"祖母说笑了。"谢棠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指尖在青瓷上轻轻一叩,“家和则万事兴。”

老夫人神情顿时舒展开来。

"不愧是太师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是明事理、知进退。"

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让人看不清那眼底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祖孙两人寒暄几句。谢棠就出了老夫人的住处。

回院的青石小径上,含香气得眼眶发红:"小姐!她们昨日险些要了您的命,如今竟——"

"含香。"谢棠突然驻足,指尖拂过路边一株将败的海棠,"你看这花。"

花瓣簌簌落在她掌心,很快被捏得粉碎,鲜红汁液染红了指甲,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有的人被偏爱,哪怕只是破点油皮都能闹得满城风雨。"她松开手,残花混着露水坠入泥土,"而有的人,就算没了命,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一阵风过,满树残花如雨落下。谢棠站在纷飞的花瓣里,眼中冷意比晨露更甚:"既然她非要出来,那就出来吧——"

毕竟……有些戏得让她亲自自己看。

暴雨骤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擂鼓般震耳欲聋。凤仪宫内的金丝楠木窗棂被狂风吹得咯吱作响,烛火忽明忽暗,映得皇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阴晴不定。

"蠢货!"皇后猛地将茶盏掷在地上,上等的青瓷瞬间粉碎,"她竟然敢动谢棠!她是嫌命太长了吗?!"

太子李景珩垂首而立,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母后息怒,至少这次,让谢棠对镇北侯府彻底失望……"

"失望?"皇后冷笑,鎏金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怕就怕,她恨的不只是玉姨娘。"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太子骤然苍白的脸。

"不会的。"太子强自镇定,"当年她尚在襁褓,能知道什么?"

皇后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太子:"珩儿!你将来是要坐那个位置的人,怎能如此天真?"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当年沈清容死得蹊跷,若谢棠知道一星半点……"她突然压低了声音。"血浓于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她隐忍至今只为复仇,你娶的不是太子妃,而是一条随时会咬断你喉咙的毒蛇!你可别忘了。当年虽然淮南伯回到淮南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当年玉姨娘那个废物露出的马脚足够她暴露了。"

雷声轰然炸响,震得殿内帷幔剧烈晃动。太子瞳孔骤缩,恍惚间仿佛看见谢棠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原来那潭静水之下,竟是淬了毒的冰棱?

"儿臣明白了。"太子眉头紧蹙,"可如果谢棠真如母后所说,那我们又该如何?"

皇后会意,从鎏金妆匣底层取出一支凤头金簪:"当下,玉姨娘就是枚弃子,她的死活有什么重要,但是谢棠。"她将金簪放进太子手心,"若她当真知晓什么……"

“可是玉姨娘……”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以为她算是这些年监视侯府的一条好狗,既然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要谢棠识抬举,咱们倒可以帮她一把。”

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簪头凤目处诡异的青芒。

暴雨中,玄七浑身湿透地站在瑞王面前。

雨亭外,暴雨如注,雨帘将天地割裂成模糊的碎片。李昭临一袭墨色劲装,负手立于亭中,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却气定神闲,看着亭外的暴雨。

雨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又迅速被下一波雨势吞没。远处雷声沉闷,像一头发怒的困兽,在云层深处翻滚咆哮。

李昭临未语,只是微微抬眸,望着雨幕中摇晃的树影。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刀削般冷峻,眉峰微蹙,眼底似有暗潮翻涌。

"王爷,皇后取了'醉芙蓉'。"

李昭临把玩着手中玉佩裂纹,忽然冷笑:"真没想到这谢棠还是有点本事的,竟然让皇后舍得用醉芙蓉。"他甩袖掷出一枚黑子,正中东宫布防图的中心,"谢棠,你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啊……"

惊雷炸响,吞没了最后几个字。唯有檐下银铃疯狂摇晃,像是多年前岭南雨夜里,那个小姑娘颤抖却坚定的承诺:

"别怕,我定让你活下去。"

然而,你失信了……

烛火摇曳,谢棠指尖轻抚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沈昭的字总是遒劲有力,哪怕写的是边关风沙、军营琐事,也透着一股子少年意气。

"这月第三封了,"含香捧着热茶进来,笑着打趣,"沈将军再这么写下去,边关的信鸽怕是要绝种。"

谢棠唇角微扬,正欲开口,房梁上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碰撞声。

含香无奈叹气:"瑞王殿下近来是越发不遮掩了,整日盯着咱们院子作甚?"

谢棠头也不抬,指尖轻轻信纸边缘:"随他去。"

窗外骤雨倾盆,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紧接着炸雷轰然作响,震得窗棂嗡嗡颤动。含香吓得手一抖,慌忙去关窗,嘴里嘟囔:"这雷声怎的这般骇人……"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

"走水了!夫人院里的海棠树被雷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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