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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干就干，雷厉风行！她从自个儿做好的那些个当“样品”的衣裳里头，精挑细选了几件最扎眼、最时髦、最能唬住人的，比如那件袖子跟灯笼似的泡泡袖白衬衫，那条裤腿儿宽得能当扫帚使的喇叭裤，还有一件她照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港台明星大头画报上头那样子，自个儿瞎琢磨出来的蝙蝠衫，拿块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包袱皮儿一裹，就跟个要去闯江湖的女侠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奔着夜市杀过去了。
王秀莲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外面人多眼杂的地方吃亏上当，非要老婆子跟着一块儿去给她壮胆。苏晚照拗不过她娘那片慈母心，只好娘俩一块儿出了马，权当是多个帮手。
到了影剧院门口那片空地，我的个老天爷，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大片，比过年赶庙会还要热闹！各种各样的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吵嚷声、还有那些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儿的哭爹喊娘声，乱七八糟地混在一块儿，吵得人脑仁儿都嗡嗡作响，跟有几百只苍蝇在耳朵边上开大会似的。
苏晚照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里头，找了个没人占的芝麻绿豆大的空地儿，把那块蓝布包袱皮儿往地上一铺，就算是个简陋的摊位了。她把那几件宝贝衣裳一件件地从包袱里头抖落出来，仔仔细细地在地上摆放整齐，还特地从家里头带来一小截快烧完了的蜡烛头，点着了，插在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头，勉强算是有了点儿照明的光亮。
刚开始那会儿，压根儿就没人往她这小破摊子跟前凑。毕竟，她卖的可是金贵的衣裳，不是那些个几分钱一毛钱就能买到的瓜子儿花生小零嘴儿。这年头，谁家买件新衣裳不得在心里头盘算过来盘算过去，合计上好几天啊？哪能说买就买？
“哎——走过路过的，都往这儿来瞧一瞧，看一看嘞！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啊！最新潮、最时髦的港岛喇叭裤，最扎眼、最漂亮的的确良蝙蝠衫嘞！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保证您老穿上之后，回头率百分之二百，迷倒一大片俊男靓女嘞！不好看不要钱！”
她这吆喝声，带着那么点儿夸张的成分，又透着那么点儿小姑娘家家的俏皮劲儿，还真就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注意。特别是那些个刚从黑灯瞎火的影剧院里头看完电影出来，正无所事事、东游西逛的小年轻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她这小摊子上头瞅。
“哟嗬，这小丫头片子卖的都是些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啥港岛喇叭裤？吹牛不上税吧？”一个穿着件海魂衫、嘴里叼着根草棍儿的小伙子，吊儿郎当地晃悠了过来，拿一双斜楞眼儿瞅着苏晚照摆在地上那些个花里胡哨的衣裳，一脸的不屑。
苏晚照一看有鱼儿上钩了，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那张小脸儿笑得跟朵盛开的向日葵似的，热情洋溢：“这位小哥儿，您老可真是好眼力啊！我这摊子上卖的，可都不是啥市面上能见着的大路货！您老瞅瞅这条喇叭裤，这裤腿儿，做得多带劲儿！再瞅瞅这件蝙蝠衫，这肩膀这块儿的设计，多有型！不瞒您老说，这可都是我托了我在香江那边当大老板的亲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边儿给我捎回来的最新样子，整个安和县城，我敢打包票，保证就我这一家有！独一份儿！”
她这话，半句是真，半句是假，吹得天花乱坠，跟说书唱戏似的。反正这年头消息闭塞得很，谁还能真个儿跑去香江那边找她那子虚乌有的“大老板亲戚”核实不成？
那小伙子被她这番天花乱坠的瞎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就拿起那条裤腿儿宽得能当裙子穿的喇叭裤，在自个儿身上比划起来，瞅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旁边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小姑娘，也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对着那件袖子做得跟灯笼似的泡泡袖白衬衫和那件肩膀宽得能停老鹰的蝙蝠衫，指指点点，品头论足，那双眼睛里头都快冒出小星星了，显然是稀罕得不行。
“哎呀我的妈呀，这件衣裳可真俊俏！这袖子做得可真巧，跟画儿上画的似的！”
“是啊是啊，比供销社里头卖的那些个老掉牙的土样子可强了不止一百倍！穿上这个，那得多有面儿啊！”
苏晚照一看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把自个儿那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跟个巧舌如簧的说客似的。
她一会儿夸这位小姑娘皮肤白净，穿这件白衬衫肯定跟仙女儿下凡似的，仙气飘飘；一会儿又说那位小伙子身材魁梧，穿这条喇叭裤绝对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一会儿又天花乱坠地吹嘘自个儿这衣裳用的料子好、做工又细致，针脚密得连水都泼不进去，穿上十年八年都保证不过时，还能当传家宝传下去呢。
她那张小嘴儿，简首就跟抹了蜜糖似的，甜得能齁死人，把那些个原本还有点儿犹豫的小年轻们，一个个都给说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再加上她自个儿身上就穿着件她亲手做的、时髦得不得了的改良白衬衫，活脱脱就是个会走路的活广告牌，那说服力，简首是杠杠的，不服不行！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有一个打扮得挺时髦的小姑娘，咬着后槽牙从兜里头掏出八块钱大洋，眼都不眨一下地买走了那件泡泡袖的白衬衫。紧接着，又有一个留着飞机头的小伙子，跟她磨了半天嘴皮子，讨价还价了老半天，总算是花了十块钱，把那条能当拖把使的喇叭裤给心满意足地收入了囊中。
苏晚照收钱收到手抽筋，心里头那个乐啊，简首要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了！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生意一开了张，后头就跟顺水推舟似的，越来越顺当了。苏晚照带来的那几件当“样品”的宝贝衣裳，很快就被那些个闻风而来的时髦男女给抢购一空了。还有不少没买着的人，围着她不肯走，七嘴八舌地打听她啥时候还有新货上架，甚至还有人当场就要掏钱交定金，让她帮忙“私人订制”一件独一无二的。
眼瞅着带来的那点儿货都卖了个精光，天色也越来越黑了，估摸着电影也快散场了，苏晚照才意犹未尽地准备收摊儿回家，数钱去。
就在她跟王秀莲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那些个零零碎碎的玩意儿的时候，冷不丁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不怀好意的声音：“哟，这不是苏家那个刚考上复读班的小丫头吗？啥时候改行当倒爷儿，干起这投机倒把的买卖来了？这可是要被抓起来，当成资本主义的坏分子，割尾巴的！”
苏晚照心里头“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扭头一瞅，只见一个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身上套着件皱巴巴、油腻腻的工商管理制服，正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她，那眼神儿，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没安好心。
坏了！这下可撞枪口上了！这是遇上专门管市场、抓小商小贩的“红袖章”了！这下可麻烦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