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
铅灰色的天幕压得很低,雪粒子夹着风,打在窗户纸上,沙沙作响。
贾家的屋里,比屋外还要冷。
秦淮茹抱着棒梗,紧紧挨着贾东旭,三个人的体温也捂不热这间屋子的寒气。
锅是冷的,灶是凉的,棒梗缩在秦淮茹怀里,连动弹一下都嫌费力气。
一阵极轻的叩门声响起。
秦淮茹警觉地抬起头,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披上外衣,走到门口,拉开一道缝。
门外站着的是傻柱,他被冻得鼻头通红,怀里抱着一个用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秦姐。”
傻柱把布包往她怀里一塞,声音压得很低。
秦淮茹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入手还有一丝温热。
她什么也没问,侧身让傻柱进了屋,然后迅速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昏暗的煤油灯下,秦淮茹解开布包。
一层层布剥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小撮还带着肉丝的肥膘,一小袋白得晃眼的面粉,
还有一个小酒瓶,里面装着半瓶豆油。
在寻常人家,这或许不算什么。
但在断炊的贾家,这就是救命的粮食。
秦淮茹的视线模糊了。
她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秦姐,你别哭啊!”
傻柱顿时手足无措,他最见不得秦淮茹掉眼泪。
她的眼泪,像一根根滚烫的针,扎得他心口生疼。
他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秦姐,有我傻柱在,就不能让你们娘几个饿着!”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能为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撑起一片天。
贾张氏听到动静,从里屋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东西。
她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将布包抢进怀里,
像是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还是柱子心善!
不像院里某些人,自己吃肉,看着别人家喝西北风,良心都被狗吃了!”
她的嗓门又尖又亮,故意扬得很高,确保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仿佛长了手,蛮横地从门缝、窗缝里钻了进来。
那香味,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肉香,带着酱油的咸鲜和冰糖的甜润,是红烧肉的味道。
秦淮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向了东厢房的方向。
贾张氏的叫骂声也停了,她使劲地嗅了嗅,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傻柱送来的那点肉末,在这股霸道的香味面前,瞬间变得寡淡无味,甚至有些可怜。
秦淮茹低头,看着地上的那点年礼。
刚才还满心的感激与温暖,在闻到隔壁飘来的肉香后,迅速冷却、凝固,
最后变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沉甸甸地坠在心口。
一种强烈的失落和不甘,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腔。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傻柱的接济,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能给的,是残羹冷炙,是边角料。
而江寒家过的,才是真正的日子,是她做梦都想过的生活。
傻柱给的,是生存,不是依靠!
江寒拥有的,是生活。
她对傻柱的感激,第一次,掺进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
秦淮茹缓缓擦干眼泪,站起身。
她看着傻柱,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又深明大义的模样。
“柱子,你的心意我领了。
可你总这样帮我们,你妹妹雨水会怎么想?
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办?”
她没有再提感谢,反而开始为他“着想”。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昏了傻柱的头脑。
看看,看看秦姐多体贴!
多善良!都到这个份上了,想的还是他!
“我管雨水怎么想!
她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傻柱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被秦淮茹这番“体贴”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
总之,秦姐,你和孩子们,我管定了!”
他的“愚忠”属性,被秦淮茹这轻轻的一拨,就彻底锁死了。
与此同时,东厢房里,温暖如春。
江寒家烧的是系统奖励的【特殊燃煤】,火旺,还没烟。
南海霞坐在灶边,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
江寒正在案板上处理那三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叮!】
【检测到参照对象(贾家)年关生活依赖外部输血,生活水平低下。】
【宿主家庭自给自足,年货丰盛。】
【对比成立,优势巨大。】
【奖励:“大师级厨艺(猪肉篇)”,宿主能将猪肉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奖励:一套崭新的女士棉衣裤(己存放于储物空间)。】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江寒握着刀的手顿了一下。
再次下刀时,他的动作变得行云流水,切割、分块,精准得像个解剖大师。
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套崭新的棉衣裤。
靛蓝色的棉布面料,厚实、柔软,针脚细密。
“霞妹,来,试试这个。”
南海霞看着那套新衣服,眼睛都亮了。
“这……这得花多少布票和钱啊?”
“你男人我,发的。”
江寒笑着,帮她脱下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换上新的。
衣服大小正合身,衬得她原本就白净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光彩。
南海霞摸着柔软的衣袖,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笑容。
江多看着妻子满足的模样,心中一片安宁。
院子里的拉扯和算计,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无意干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终将承受选择的后果。
秦淮茹的欲望己经点燃,傻柱的付出就是那最好的燃料。
这条路,他们己经走上去了,谁也拉不回来。
而他的选择,就是守护好这间屋子里的温暖,和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子的女人。
他夹起一块刚炖好的,颤巍巍的红烧肉,吹了吹,递到南海霞嘴边。
“尝尝,看你男人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