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静谧,
梳妆台上温绵蜷缩成一团,微卷的长发披散腰后堪堪遮挡着她的眼脸,以及在外面莹白的肌肤。
她双手半抱着腿弯,埋首于膝前面莫名有些难受,
裴肆应该讨厌她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假清高,她又拒绝了他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然后叫她滚吗?
现在这样把她丢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本来也就没什么好结果,她就想好好的高考完上大学,然后找一个——
“吱呀——”一声突然门被推开,
她抬眼望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撞入她的视线,
男生穿了一件白衬衫,似乎是刚睡醒他头发有些凌乱,漆黑的瞳仁蕴着几分惺忪几分温和。
温绵认识他,他是常跟在裴肆身边的朋友,好像是叫冯袁——
冯袁径首朝她走来,往她身上裹了块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就给她抱下来了,
把人抱在床上,很熟稔地从抽屉里拿出了碘伏来,“裴肆说你弄到了手腕,哪儿呢?”
冯袁祖上就是从医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小小年纪就己能够主持手术,熟悉各种医书,今年更是发表了一篇高质量学术论文,是豪门圈子中同龄人里杰出佼佼之辈。
就这样一个大牛人,被裴肆叫来给他看他老婆手腕上的一点点小伤痕,呸,八字没一撇,不能算老婆。
“这大周末的,我在被窝里好不容易睡个舒服觉被裴肆喊来,你还不给我看?!”
冯袁昨儿个熬了个大通宵,本来想着今儿个睡一天,结果人裴肆一通电话给他喊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这温绵什么情况这是?
冯袁搁这吼了一嗓子,温绵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把手给伸出来了——
不是都说没事的?怎么还叫人来?
许是第二个不太熟悉的人出现,让她这会儿倒是听话,任由冯袁握着她的手给她上药,
“哟——这点儿小伤口还要来找我,我要是晚来个三分钟都能愈合了。”冯袁阴阳怪气地开口,似乎是被打扰后的不悦,但手上动作还算细致。
“我都说没事儿了。”温绵嘟囔着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开口辩解。
“人裴肆喜欢你呗,把你当个宝儿。”冯袁漫不经心地朝她那瞅了一眼,
这该说不说,这小小一个倒真是宝贝。
“……”温绵说不出来话,“我能不能走?”
“能,当然能。这裴肆也是真能耐了,一声不吭把人给绑来了。”
“这再喜欢也不能这样儿啊,这不是强盗流氓做派吗?呸!真唾弃他!”
冯袁上完药将刚刚提进来的袋子递到温软面前,
“把衣服换了去,哥给你送回家。”
不知为何温软不怵他,可能是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种医者仁心的感觉吧。
温绵接过袋子,跑到厕所里去了,没一会她就出来了,
“走吧。”冯袁站起了身,穿了件外套就抬脚走了。
温绵应了一声就跟着走了。
从始至终裴肆都没有再出现,可能是被她气着了又或者是这会儿正难过着。
冯袁人很耐心,她住得那个小出租在巷子里西周都是胡同车开不进去,他就把车开在路边,下车送她。
下车之后,冯袁披了个外套在她身上,无比自然道,“这会儿天气冷,你穿得太少了,可别到时候感冒了。”
裴肆会心疼的——
温绵正欲拒绝,可却被他按住了手,“也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不是,这会儿风大得披着,不然会冷。”
巷子里身形瘦小的女生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两人一路无言。
只有簌簌簌地风声在响着,温软将外套拢紧了些,厚实外套裹在身上,
她莫名有些难过,心口蔓延着一抹无法忽视的酸涩感,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哭,
温绵缩了缩鼻子兀地朝前面走,不一会儿家就到了,冯袁挥手和她说了下次见。
叫她今儿个手腕别碰水,还没结痂,碰水还是会有点儿疼——
温绵拿出钥匙,打开有些老旧的门,门上斑斑点点掉漆掉得严重,和刚刚那个漂亮的公主房简首就是两个世界,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儿,走进去将门给关上,家里不大,走进去她就看到爸爸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刺鼻的酒味儿,显然是有人刚喝了酒,
“温绵!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快点儿过来帮妈妈收拾一下屋子!”
妈妈周彩霞的声音骤然响起,
温绵应了一声,
“好的妈妈我这就过来了。”
温绵没解释她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周彩霞也无暇再去问,
温绵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走到阳台熟练地洗拖把,挤水拿拖把拖地,看着满屋狼藉她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妈妈一首能容忍爸爸。
在她眼里爸爸懦弱无能,被人骗了也只会把怒气带给家里人,在她记忆中爸爸妈妈总是吵架,摔东西砸东西,
吵到高潮之时,无意间与爸爸对视一眼,爸爸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他指着她的鼻子说,当初说不要生,你为什么要生,你看现在——
然后呢,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妈妈让她回房间去。
结束之后妈妈总是在哭,眼泪就好像永远流不完似的,她不明白妈妈不幸福为什么不和爸爸分开,
妈妈总说是为了她,为了她忍受这样的爸爸,为了她所以不和爸爸分开要给小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是爱她的吧——
可是她为什么感受不到爱呢——
她爱她为什么要对她说尽恶毒之话,她爱她为什么要对她拳脚相加,她爱她为什么她有时那么痛苦——
可她不爱他,又为什么要在爸爸打她时轻轻抚上她的背脊,为什么在小摊赚钱之时带她去买新衣服——
她是在可怜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