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寨的日子,在“卷王”陈墨的带领下,如同装上了青铜轴承的伏波水锤,效率惊人地运转着。匠户们尝到了“绩效考核”和“多劳多得”的甜头,一个个干劲十足,寨子里日夜回荡着水锤锻铁的轰鸣、号子的节奏和……典韦那日渐熟练的“栓Q”、“CPU”等跨时代词汇的粗犷应用。
陈墨自己,却在这高速运转的节奏里,悄然沉淀。
县衙那场怒斥士族的惊雷,固然痛快,但事后复盘,冷汗也曾浸透他的后背。典韦的武力是核威慑,但核威慑不能天天用。郑怀仁的“共赢”许诺更像一张随时可能被撕毁的契约。伏牛寨的根基还太浅,就像一个高速运转却燃料不足的引擎。青铜轴承是升级了水锤,但寨子里囤积的铁料、粮食、盐巴、布匹…这些硬通货,才是真正的命脉。
“光有技术不够,得有资本,有资源…还得有退路。”深夜的油灯下,陈墨在木板上划掉一个又一个“理想化”的扩张计划,笔尖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务实。穿越初期的愤怒和“站着活”的呐喊依旧炽热,但己被现实磨砺出一层坚硬的外壳。他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热血和键盘喷遍天下的社畜了。他得活下去,带着伏牛寨这几百号信任他的人活下去,活得好,然后…才能谈改变。
就在这时,“快递”来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伏牛寨外围新设立的简陋岗哨——几个拿着削尖木矛、精神高度紧张的青壮,突然听到寨外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濒死的咳嗽声和重物拖行的窸窣声。
“谁?!”岗哨小头目王铁柱(张屠户的远房侄子,因绩效考核突出当上小队长)厉声喝道,声音有些发颤。
回应他的,只有更剧烈的咳嗽和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柱子哥,好像…就一个人?听着快不行了?”旁边一个年轻猎户出身的岗哨侧耳倾听,小声道。
王铁柱想起陈墨反复强调的“外松内紧”和“安全第一”原则,咬牙道:“二狗,你腿脚快,回去报信!其他人,跟我去看看!小心点!”
几人举着临时做的松油火把,战战兢兢地循声摸过去。没走多远,就在一片灌木丛后,发现了一个蜷缩在地的身影。
那人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暗红色血痂的粗麻衣,头发散乱,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泥土,气息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上,赫然烙着一个模糊却依旧狰狞的印记——一个被划了斜叉的“角”字!(黄巾军张角的标志,被俘或叛逃者常被官府烙上叉号以示惩戒)
“黄巾余孽?!”王铁柱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木矛。黄巾余党,在官府眼中是比流民更危险的存在!
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艰难地睁开的眼睛,看到火光和矛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随即又被一种更强烈的、濒死的执念取代。他用尽最后力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颤抖着推向王铁柱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的气音:
“…山…山阳…唐…唐周…道观…塌…塌了…东…东墙…三尺…下…不…不是瘟…是…是…埋…埋…”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他说啥?”一个岗哨茫然地问。
“唐周?好像是…以前黄巾贼里一个头目的名字?”王铁柱脸色发白,“道观?塌了?埋东西?”
“快!把人抬回去!还有这个包!”王铁柱当机立断,他记得陈墨说过,任何异常信息都不能放过。几人七手八脚抬起那尚有余温的尸体,抓起油布包,匆匆返回寨子。
消息和尸体很快送到了陈墨面前。油灯下,陈墨看着那具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尸体,尤其是臂上那个耻辱的烙印,眉头紧锁。典韦抱着铁戟站在一旁,铜铃大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仿佛阴影里随时会跳出敌人。
“唐周…”陈墨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他模糊的野史记忆里,确实有这个名字!唐周,张角弟子,史书记载他告密导致马元义被捕,是黄巾起义提前爆发的导火索之一。但野史杂谈中,也有说他并非真心告密,而是被官府构陷,卷走了太平道部分财宝后不知所踪…难道是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包。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两样东西:
1. **一张绘制在粗糙羊皮上的地图:** 线条扭曲,符号古怪,标注着山势、河流和一个用朱砂画的“X”。地点指向山阳郡一处废弃多年的“玄阳观”遗址。
2. **一枚造型古朴、非金非铁、刻着奇异云纹的黑色令牌:** 入手冰凉沉重,令牌一角刻着一个微小的、与死者臂上烙印相似的“角”字,但周围没有叉号。
“地图?令牌?藏宝?”陈墨的心跳微微加速。野史Buff…触发了?
“先生,这死人…还有这玩意儿…”典韦凑过来,指着地图上那个“X”,瓮声道,“啥意思?真有好东西埋着?俺去给挖出来?”
陈墨没立刻回答。他拿起那枚黑色令牌,仔细端详着上面的云纹,又回忆着那死者临终的话:“…道观…塌了…东墙…三尺下…不是瘟…是埋…” 不是瘟?什么意思?难道那地方有什么瘟疫的传闻?
“老赵头!”陈墨喊道。
“在呢,东家!”老赵头立刻应声。
“寨子里有山阳郡那边过来的匠户吗?知不知道一个叫‘玄阳观’的地方?废弃很多年了。”
老赵头皱眉想了想,一拍大腿:“有!老孙头!他老家就是山阳郡的!前年逃荒过来的!”
很快,一个叫孙老蔫的干瘦老匠人被找来。一听到“玄阳观”三个字,孙老蔫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恐惧:
“东…东家!那地方去不得啊!邪门!太邪门了!”他声音都在抖,“那是黄巾贼以前一个香坛!后来被官军剿了,道观也塌了大半…可没过多久,那地方就开始闹瘟疫!进去的人,不是莫名其妙病倒,就是疯疯癫癫跑出来说里面有鬼!前两年还有一伙流寇想占那地方当窝点,结果没几天,全死里面了!尸首都烂了才被发现!都说…都说那是张角下的诅咒!沾上就得死!那地方现在连野狗都不去!**栓Q了瘟神爷啊!**”(他惊恐之下,竟也下意识用上了寨子里的流行词)
瘟疫?诅咒?陈墨眉头皱得更紧。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进去的人很快病倒或死亡…尸首腐烂…结合那死者临终强调的“不是瘟”…
“老孙头,你说进去的人很快病倒…具体什么症状?发烧?咳嗽?身上起红疹?还是别的?”陈墨追问。
孙老蔫努力回忆:“听…听逃出来那个疯子说…进去的人先是没力气,喘不上气,然后浑身发烫,咳血…身上起些吓人的黑斑…死得可快了!就像…就像被鬼抽干了阳气!”
**发烧、呼吸困难、咳血、皮肤黑斑、快速死亡…** 陈墨脑中警铃大作!这描述,怎么那么像…**炭疽?!** 或者类似的烈性土壤传播疾病?!废弃道观、塌陷的地窖、掩埋的尸体(很可能是当年战死的黄巾或官军)…简首是滋生厌氧芽孢杆菌的完美温床!什么诅咒?分明是**生物污染源!** 那死者说“不是瘟”,可能是想强调不是鬼神作祟,而是埋藏的东西本身可能带来的危险?
陈墨看着羊皮地图和黑色令牌,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风险巨大,但回报可能同样惊人!能让黄巾余党如此隐秘传递、甚至搭上性命也要送出来的“藏宝”,绝不仅仅是金银那么简单!太平道当年席卷八州,除了钱粮,很可能还收集或私藏了一些…特殊的资源?比如…硝石?硫磺?甚至…某些被他们视为“法器”的稀有矿物或技术资料?
“典韦。”陈墨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决断。
“在!先生!咱啥时候去挖?”典韦跃跃欲试。
“挖?现在去就是送人头!”陈墨白了他一眼,指着地图,“看到没?这地方现在就是个**天然生化武器库!** 进去吸几口带菌的灰,神仙也救不了!”
“生…生化武器?”典韦懵了,这又是什么先生发明的恐怖法宝?
“比瘟疫还毒的东西!”陈墨没过多解释,他拿起炭笔,在地图背面快速画了几幅简图,“想拿东西,得先‘拆快递’的包装!得做几样东西!”
他指着简图,语速飞快:
1. **“防化服”(简陋版):** “老赵头,立刻带人,用最厚实的油布(防水),给我缝制几套从头包到脚的罩衣!接缝处必须用胶(树胶混合桐油)封死!前面开个小窗,镶上打磨最薄的水晶片(寨子里有存货)!做三套!”
2. **“防毒面具”(原始版):** “张黑子!找最细密的木炭粉!多层麻布包裹!中间夹层塞满晒干的艾草、薄荷叶!做成能捂住口鼻的布囊!要厚实!绑带要牢!”
3. **“消毒剂”(土法上马):** “立刻熬煮大量浓石灰水!越多越好!还有上次熬肥皂剩下的碱水,也集中起来!”
典韦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图纸和要求,挠了挠头:“先生…咱这是要去…盗墓?还是去跟瘟神打架?”
陈墨嘴角勾起一丝冷冽又自信的弧度:“都不是。是去接收一笔‘黄巾余孽’用命送来的…**天使投资!** 顺便,给那位‘瘟神’消消毒!”他掂了掂手中那枚冰凉的黑色令牌,“风险投资嘛,总得有点防护措施。**咱们伏牛寨的绩效,可经不起大规模工伤!**”
典韦虽然还是不太懂“天使投资”和“风险投资”是啥,但“用命送来的”和“给瘟神消毒”他听懂了,眼中凶光一闪,咧嘴笑道:“懂了!先生指哪儿,俺打哪儿!管他是人是鬼还是瘟神,敢挡咱们伏牛寨拿绩效,俺用戟给他消消毒!”
伏牛寨的灯火,彻夜通明。缝纫组、木炭研磨组、石灰熬煮组…在陈墨的“绩效积分”刺激下,高效运转起来。一张来自黄巾余党的藏宝图,一个充满死亡陷阱的废弃道观,一笔未知的“天使投资”,将伏牛寨的下一个挑战,推向了更加诡谲而危险的境地。而陈墨的眼神里,除了谨慎,更燃烧着一种掌控资源、布局未来的野心。野史送来的“快递”,他收定了!